眾位官將對于張掖川一線,大都不敢多說什么。因為乞力徐如果選擇這條線路進攻,這個意圖就很明顯:無論能夠搶掠多少財物,乞力徐最想要的,就是崔希逸被朝廷斥責而調離涼州。
這樣,也是身負大過于吐蕃的乞力徐,先不說是否能夠最終脫罪,起碼也是先找了一個墊背的。
既然預測清楚,現在做出最終選擇的人,當然就是崔希逸了。
同樣不可能在兩條戰線,布置上同樣可以抵御,甚至反擊蕃方的兵力。因此,崔希逸看著沙盤中這兩條,被紅旗分別標注清晰的道路,也感到很是茫然。
新時代有個游戲:甲把手背在身后,在其中一只手里抓住一個小物件,然后緊攥住兩手伸出來,示意乙來猜那個小物件,在甲的哪只手里。
看起來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事實卻并非如此。因為甲可以重復在一手藏物。而乙呢,因為心思計算復雜,卻未必能夠做出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正確選擇。
最關鍵的是,無論是對是錯,這個就是看到最終答案后,兩人相對一笑的結果。
而戰場的對陣、廝殺,豈能是這樣簡單的游戲可以比擬?
從雙方的間諜、糧秣、運輸,一直到武械、兵種、兵力、戰馬等等,都需要各級官將,尤其是主帥為此耗盡精力。
崔希逸既然已經得知,乞力徐將要發動對唐地進攻,肯定要做最周詳、最準確地應對策略。
對于這兩條可能的蕃方來襲路線,他考慮許久之下,認為蕃方因為連續受到打擊,牲畜、糧秣損失巨大。那么,乞力徐雖然再是惱恨崔希逸背棄盟約,也要首先考慮到作戰不是斗氣,而是要獲得最大收益的較量這一點。
因此,崔希逸認為:蕃方將會進攻大斗拔谷一線!
不再猶豫,他說出了自己的考慮之后,再以眼神詢問諸位文武官將的反應。
眾人對這個決議,仍是抱著各自的設想,小心地再把自己的見解,一一陳述出來。
原本安靜的軍府大堂內,因為眾人的議論,而顯得嘈雜起來。
聽著眾人的各自陳述,崔希逸不僅沒有得到更清晰的思路,更還被這些言論攪擾得心神不寧。
他皺緊眉頭,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宋通。
自從做完蕃人俘虜的交接儀式以后,回到涼州的宋通,除了連續派人前去涼州東北面的天雷場,與鄭德淳、陳暉、嵬飛猿等人保持著緊密地聯系以外,就是每天與崔希逸依據各種情報,商討著蕃方可能的軍事行動。
此時見到諸將爭論不休,而崔希逸也是一籌莫展,宋通的心中,卻也是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
從新世代穿越過來,他當然是“滿腹經綸”。可是這次乞力徐的預謀來襲,卻是史書里沒有記載的。
史書中的乞力徐,第一次兵敗之后,就遁逃邏些。應該是被嚴厲處置,他在史書中就此銷聲匿跡了。
可是眼下不同。乞力徐因為遭受的損失太大,不敢回去邏些。所以,乞力徐就留在了伏俟城,籌謀著報復大唐,以減輕自己的失職。
凡此種種,現在宋通面對的,和在場的人一樣一樣滴——都是嶄新的,未知的難題。
此時見到崔希逸看向自己,宋通也覺得頗為躊躇。他猶豫一下,只是默默地對崔希逸略微點頭,以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