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真的沒有力氣。
他一覺醒來,日光暖暖,床頭空無一物,屋內擺設簡單無匹,這是他自己的房間。他略略放心,卻在下一刻,滿心驚懼——床邊站著阿綠,她似笑非笑,像個丑陋的怪物。而幾乎是同時,他想起昨夜神志不清時曾微掀了眼,一盞琉璃燈若隱若現,那是上元節,他給小情買的……
“意外吧?”阿綠咯吱咯吱地笑了起來,“你昨天是睡在楚小情那兒的,不過,總不能讓你今天還在那兒吧,這不就成全了你們這對不知廉恥的狗男女?怎么樣,我扶你過來可費了不少勁呢,感激我吧?”
她故意湊近,氣息吐在他臉上,他幾欲作嘔,雖力氣尚未恢復,可還是揚手揮出一巴掌:“住口!”
他只恨打得不夠重,她卻捂了臉奇異地笑著:“本想借此成就你我的美好姻緣,可你只曉得喊她的名字!你就這樣渴望著她嗎?還是說,你們已經……哈哈,難道傻子也可以?你是怎么調教她的,她功夫如何?讓你這樣念念不忘,想必很不錯吧……”
他實在不想聽到她的污言穢語,他扶著床沿坐起,長發覆面,神情不明:“你……做了什么?”
“我們嗎?你猜啊?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你的!”她聲如惡鬼。
他想,她必定是瘋了。
“小情在哪兒?”
“噢,她啊?我告訴她,東面那座山崖最高處的七絮草可以救你的命,現在,她大概已經摔死了吧。”
他心中大痛,那個“死”字好像化作了無數小蟲噬咬著他的每一寸神志。他探出手,摸索藏在身上的短劍……
“那個傻子,真是好騙,我胡謅的名字,亂涂的畫,就能讓她去死......
呃…”阿綠瞪大了雙眼,一柄短劍當胸而過,而頃刻間,他已披散著發,赤腳沖了出去。
她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沒有溫柔,也沒有冷漠,連原本經年不化的疏離也沒有,眸中帶血,狀如地獄厲鬼。那樣清俊好看、鶴立雞群的少年啊,狀如厲鬼。
找到小情時,她趴伏在一塊半山處突出的巨石上,臉上有著數道傷痕,身邊散落著一堆亂七八糟的藥草,雖然她早已失去了意識,懷中卻依然緊緊抱著一株草,那大抵就是跟阿綠畫的最像的那一株吧。
萬幸,她沒有死。
他將她撈起,狠狠地抱住,那種恨不得將她溶入骨血的感情,豈是“失而復得”四字就能概括得了的?
那是他的骨、他的肉、他的血、他的神思,倘若被生生剜去,如何不疼?他跋山涉水、千跪萬叩尋回,如何不激動?
那一刻,他不想追究楚相的掉以輕心,也不想思考阿綠是如何讓小情成功離開戒備森嚴的相府的,他唯一想做的,只有謝天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