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寧早已受了重傷,根本沒跑出多遠。跑到他們來時的那座小橋,便被追兵趕上。
江小寒遠遠聽見幾聲慘叫,仿佛自己的心頭也被狠狠砍了幾刀。沒過多久,聲響便沉寂下去。他沖出去,看見地上一條長長的血跡,一直延伸到橋頭。
橋上已空無一人,江小寒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上橋頭,而萬一寧的尸體卻漂浮在小河里。江小寒跳下河,將萬一寧的尸體拖上了河岸。
萬一寧胸口起伏,居然還有一絲氣息。但胸口兩道觸目驚心的傷口,不住地往外冒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萬一寧嘴唇翕動,似乎想要說什么話。江小寒胸口仿佛堵了一塊大石頭,趕忙低下頭去,把耳朵湊到萬一寧嘴邊。
“小……小寒……”萬一寧生命最后一絲氣息噴在江小寒耳邊,“如意宗……一直都是師徒……相傳……你……能不能叫我……一聲師父……”
“師父……你撐住……”江小寒一點也沒有猶豫,沉聲喚道。
萬一寧嘴角一彎,卻已沒了氣息。江小寒想放聲大吼,卻只能憋在胸中。曾經,他在夜里能變成冷酷無情的殺手。而現在,卻像是一個無能為力的孩子。
他與萬一寧相識不過兩天,遠未到熟悉的程度。可就是這么一個人,卻把自己所有的都托付給了他。甚至為了不連累他,先后兩次吸引敵人的注意,把生的希望留給了他。
江小寒悲從中來,一陣心酸。義父死了,萬一寧死了,他也不知道這一生,還能不能再遇到像他們一樣,對自己好的人。
江小寒擦了擦眼淚,也不再顧忌什么玄衣使,背起萬一寧的尸體,大步穿過街道。來到城墻根,爬出城去。他徑直來到亂葬崗,將萬一寧與義父的墳冢埋在了一起。
他并沒有停留,直接回到自己的小屋,從墻角下的暗格里取出夜行衣、玄鐵面具。夜還很長,長得足夠他去殺幾個人……
江小寒根本不是能夠隱忍的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樣的事情,他才不會做。他甚至連一個晚上也等不得。
萬一寧在生命中最后時刻,終于轟轟烈烈了一回。而江小寒十幾年來,每天都是轟轟烈烈的!“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他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便消失在夜幕中。
玄天隼穿梭在安陽城寂靜的夜里。與幾個月前一樣,他也是向著一座少卿府而去。可這一次,他不會有幫手,只有自己一個人。
方廷府中,哭聲一片,十分慘然。天降大禍,方家大公子無端橫死,自然算得上是一件慘事。
可誰又會去想,那些被他害死的冤魂,如花的生命?江小寒躲在
樹叢中,不住冷笑。
方家那個護衛首領已經回來稟報了萬一寧的死訊,以致于守衛也松懈了許多。他們絕不會想到,殺手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去而復返。江小寒小心地避過人多的地方,徑直往后院而去。
方廷家中富庶,娶了七八房小妾。后院的老弱婦孺剛剛從睡夢中驚醒,莫名其妙,都還沒來得及穿戴整齊。江小寒如同鬼魅一般在院中來回穿梭了幾遍,整個后院便如同死一般寂靜。
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彌漫在空氣中。神經緊張的護衛們聞到氣味,立刻趕來查看。
眼前的情形把他們嚇得不輕。所有人都沸騰起來,立刻在院子里到處搜尋。方廷也帶著人匆匆趕來,頓時嚇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