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寂,難言的孤寂。江小寒也不知道在這牢房里呆了多久。只有到了送飯的時候,他才能見到一個人,聽到一點聲響。
孫博死了,也就沒有人來對他用刑了。這也說明,上官炎他們是真的準備殺死他了。江小寒雖然時常出于半昏迷的狀態,但心中卻很清楚。
他體內的蠱毒,每日子午二時,準時發作。發作的時候,或是痛入骨髓,或是酸麻難當。種種感覺,不一而足。他計算著發作的次數,已經痛了四次了。也就是說,已經過去了兩天。
氣窗中投射進來的光斑,在墻壁上拖出一道長長的亮影,很快就消失不見。牢房中重新陷入昏暗,死寂。
牢房的門輕輕響動,被人推開。此刻距離送晚飯還有一會兒,江小寒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
門口走進來一個披著斗篷的身影。由于光線昏暗,江小寒看不清楚來人是誰。于是他又頹然地低下了頭。
一股幽香緩緩飄來,江小寒心頭立刻狂跳起來。他緩緩抬頭,目光投射在面前人的臉上。
慕容雪。他忘不了她身上的味道,也忘不了這張臉。
雖然心中莫名激動,但江小寒依然用無所謂的口氣輕聲問道:“你怎么來了?”
慕容雪摘下頭上的兜帽,緊緊看著江小寒**的上身那一道道的傷痕。她眼中水光閃爍,伸出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她似乎想要摸一摸那些傷口,感受那鉆心的疼痛。
但手伸到半途,終究還是頹然放下。慕容雪輕輕道:“我今日去祭拜父母。回來的時候,順路來看看你。”
她分明是想要專程來看一眼江小寒,故意找了個借口去墳前祭拜。但慕容雪性子高傲,怎么也不肯說出心意。
江小寒點頭,兩人都有滿腹的話,卻不知該怎么說。默然半晌,慕容雪才道:“他們說,明天將你處決……”
她的聲音有一絲顫抖。江小寒聞言,輕輕一笑:“猜到了。”
慕容雪嘆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江小寒的確有很多話想說,但話到嘴邊,又頹然地咽了回去,最后才道:“你如果方便,就把桌上那一碗水端來,讓我喝一口。他奶奶的,一整天沒讓我喝水了,老子都快渴死了!”
慕容雪笑中帶淚,轉身給他端水。
江小寒將碗中涼水大口喝干,這才舒服了些,嘆道:“這要是一碗酒,那該多好。對了,你不是說我買的那種竹葉青很好喝么?那是城西劉二家的。你以后要是想喝,可以讓人去買。一壺才十文,很劃算的。不過,劉二那老東西會訛人,你可別上當了!”
慕容雪眼中的淚水,再也沒有止住,簌簌而落。
江小寒自說自話,忍不住苦笑起來:“唉,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么跟著我學會了喝酒?該死該死……”
慕容雪也慘然一笑:“是啊,我不但學會了喝酒,還學會了罵人。你說,這可怎么辦?”
“是啊。要是害得你嫁不出去,那我的罪過就太大了。”江小寒笑道,“我倒是不嫌棄你。就是不知道諸葛銘世家子弟,會不會介意……”
“你放心,他對我很好……”慕容雪哽咽。
江小寒點點頭,黯然道:“他的確不錯……應該、會比我好……”
慕容雪使勁擦著眼淚。
江小寒又道:“你與上官炎已經交換了婚書,諸葛銘不會介意吧?上官炎有沒有找你麻煩?”
“你、你放心……諸葛家大權在握,炙手可熱……上官炎什么話也不敢說……”
“嗯,那就好……”江小寒嘴唇翕動,似乎還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