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祭天、宴請外國使臣等等儀式時候,為皇帝草擬文章,原本就是禮部的本職工作之一。
這位張尚書更是各中高手,尋章摘句乃是他的本行。
離開皇宮之后,蕭文明對這位張尚書也頗有微詞,說他都已經做到尚書了,怎么居然還像私塾里的先生一樣較真
并且挑出來的這些毛病,也就是個別用詞有些不妥而已,又不會導致什么歧義,何必研究這么仔細瞧他的樣子,真恨不得把每一個字的筆畫都拆開來,看看關節縫隙之間還藏著什么秘密
然而很可惜的是,這位張尚書似乎并沒有
這樣的政治敏銳性,他在這邊推敲文字,也不過是單純的推敲文字而已,尋找的盡是一些細枝末節的錯誤。
又多說了幾句,皇上就已經沉不住氣了“罷了罷了,這里又不是翰林院,又不是在編纂前朝史書,至于這么字斟句酌的么戎羌原本就不通中國文字,這份國書大約也是請,幾個落魄的文人代寫的,這些人要是真有真才實學,早就投身科舉考上功名了,能有什么好文采你就不要一一點評了,真是無聊”
張尚書等的就是皇帝這句話,他極為迅速熟練地退后了半步,跪倒在地“皇上教訓的是,皇上教訓的是。”便垂著頭不再言語了。
溫伯明卻說“這位張尚書才是把官做的通透了的人。他知道茲事體大,不是他尋常一個尚書可以摻合的,便故意長篇累牘地說點陳詞濫調出來,為的就是讓皇帝知道,他張尚書并沒有處理這樣大事情的才能,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也就避開了可能的禍患。這一招叫做藏拙,那是官場上十分高級的一招絕招。”
果不其然,張尚書越說越是乏味事實上他就是往枯燥乏味的風格上走的眾人聽了無不愁眉緊鎖。
只聽相國衛玉章道“張大人,皇上知道你是翰林學士出身,寫的一首好文章,可你現在是禮部尚書,番邦要求議和、通商之事,你們禮部自然應該拿個主意出來。還在這邊咬文嚼字,那依舊不脫一個翰林學士。要不要皇上這就撤了你禮部尚書的職務,把你貶到翰林院去。那邊修國史、編實錄從來就不嫌人多,派你過去豈不是恰如其分”
這真是全怕內行,張尚書原本以為自己是可以逃過這一劫的,卻不料自己的伎倆,居然被衛玉章當場點破,他堂堂一個禮部尚書,此時此刻就宛若跳梁小丑
看來這一招藏著的功夫,真的被他練到化境了。
然而他這只狡猾的猴精卻碰上了猴王。
張尚書今天屬于是藏拙藏到了泥坑里,整個人都陷得進去。
他唯恐在皇帝面前再多呆一秒鐘,就會引來多一秒鐘的憤怒,甚至不敢親手把國書交給皇帝,而是放在地上,連滾帶爬地就跑離了勤政殿。
皇帝原本就對張尚書心懷不滿,只是礙于衛玉章的身份還不便發作。
如今看他的衛師傅都直接罵了出來,那皇帝便再無禁忌“朕這邊不用你再跪著丟人現眼你把戎羌的國書留下,爬起來,快滾吧”
其實衛玉章剛才心里早就有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