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著小雨,落在磚瓦與石板上,滴滴答答的響個不停。
李丹青任由雨點拍打在身上,穿過李府的長廊,不覺間便來到了自己父親的書房前。李丹青有些猶豫的看了看那坐落在園林幽靜處書房,但終究還是伸手推開了房門。
書房中的陳設還是原來的模樣,里側書架上擺放著密密麻麻的古籍,從史料文章到志怪小說,甚至一些淫詞艷曲,都羅列其中。
李牧林是個粗人,除了行軍打仗,其他的事情都一竅不通,這些古籍都是李牧林找人買來充當門面的東西,除了那些淫詞艷曲,其余的書籍,李牧林是看也未曾看過一眼。
而書房的外側墻上卻掛滿了各色利劍,這些劍中這些有長過五尺的,也有短不過三寸的,有寬刃細尖的,也有古樸銹跡斑斑的。
若是有懂劍之人看著這滿墻的利劍,定然會發出驚呼,感嘆這小小一隅房間中竟然囊括了如此多的世間神兵。
李丹青喜歡劍,所以李牧林便收集了天下的名劍。
李丹青的目光在那些長劍的身上一一掃過,腦海中一一閃過當初李牧林送給他這些劍時的場景,嘴里如數家珍一般呢喃著它們的名諱。
“忘川、天傾、白龍、洪淵……”念著念著,李丹青忽然嘆了口氣,頹然的在書桌旁坐了下來。
坐擁天下的名劍又有何用?他只是一個沒有半點修為的廢物——姬齊是個很精明的皇帝,李家要打消他的顧慮,演出的戲就得足夠的真。
李丹青要做一個無心修行,只知聲色犬馬的廢物,那就得是一個這樣的廢物。
這樣的他,即使到了李牧林出殯這一天依然不敢卸下這些偽裝。李丹青想著這些,轉頭看向了書桌,那里放著一個大大的木箱,那是將士們從邊關送回來的李牧林的遺物。
李丹青的手伸出,有些打顫,輕輕的將木箱打開。里面擺放著幾件李牧林平日里穿的衣物,隨身佩戴的玉佩以及一封家書。
家書上的內容很是尋常,只是一些對李丹青的噓寒問暖,似乎在寫出這封家書時,李牧林還并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處境。
李丹青將信中的內容字句讀來,有些歪歪斜斜的字跡,加上那家常一般的內容,讓李丹青的鼻子有些發酸,他不敢再看下去,將書信放在了一旁。
而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發現木箱的底部,被衣物覆蓋的一件黑色物件。那是約莫長五尺,寬一尺有余的長匣。
李丹青伸出手雙手想要將此物從木箱中拿出,卻發現這東西沉得可怕。酒色掏空了他的身子骨,此時真真是使出吃奶的氣力,方才將匣子艱難的搬了出來。
這匣子并無明顯的開口,李丹青趴在地上鼓搗了半天,終于在左側摸索到了一處機關,輕輕一按,那匣子的蓋子頓時輕輕彈出。
他探頭看向匣子里面,只見一把寬有一尺,長有四尺有余的黑色重劍靜靜地躺在匣中。劍身古樸,并無任何裝飾,只是在側面隱約有些許磨損的痕跡,似乎有人在這處刻下了些什么,但卻又被人抹去。
李丹青恍惚的看著這把大劍,忽然記起,上次父親離開時曾說過這次回來會給他帶來一個稀罕玩意,那封未有寄出的家書中,也曾言說到了此事,李丹青心里估摸著應當說的就是此劍。
他伸出撫摸著劍身,鼻子愈發的發酸,眼眶也隱隱有些泛紅。
送劍的人不在了,空有一把劍又如何?自己這身無半點修為的架子,難道還能憑著這滿屋的神兵寶器報仇雪恨嗎?
他伸出雙手握住了大劍的劍柄,費了好大氣力才握著劍柄把這把劍從匣子中取出,劍身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