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俺爹七年前就死了。”
“俺本來是想去隔壁永安武館應聘當護院的,他那邊伙食好,一日三餐頓頓有肉,每個月還有足足二兩銀子的月錢。”
“但俺爹臨死前非得讓我待在大風院,要俺等到新任的院長來,把俺和俺爹這些年的拖欠的月錢給結了,不然他死不瞑目。”
說著,王小小也不知從哪里掏出了一份皺巴巴的紙團,一本正經的在李丹青的面前攤開,他盯著上面歪歪斜斜的字跡言道:“院長你看啊,俺爹給俺們大風院做了二十三年護院,從第十七年開始就沒有再收到月錢,俺從十二歲接了俺爹的班,到今天恰好六年零三個月又十天,按照規定,俺一個月是一兩銀子的月錢,若是一月不曾曠工,還有兩錢銀子的獎賞。俺只有俺爹死的那天給他操辦喪事,沒有干活,其余了日日不曾遲到,這樣算下來……”
王小小說著,臉上露出了苦惱之色,似乎一時間有些拿捏不準這筆“巨款”的金額。
不過下一刻,他又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張算盤,當著李丹青與夏弦音的面,便一板一眼的打了起來。
“俺爹七年、俺六年三個月又十天……一個月一兩銀子,算起來就是……”
“獎賞的銀子,要少一個月……”
隨著一陣算珠叮叮當當的脆響之后,王小小抬頭看向李丹青,將手中皺巴巴的紙團與算盤一并遞到了李丹青的跟前。他咧嘴憨,露出的一排牙齒雪白:“一共是一百九十兩又九錢三的銀子。”
“俺給院長抹個零頭,就算一百九十一兩吧。”
李丹青咕嚕一聲咽下一口唾沫,臉上的笑容僵硬:“一百來兩銀子,不是撒大事……等我收到了下個月的稅錢,就把這錢給你……給你補上。”
“稅錢?俺咋聽說,咱們大風院欠永安武館好些錢,這大風城的稅收都拿來抵債了,聽說要足足一百六十年才能還清,今年好像才第……第八年,還是第九年來著……”王小小眨了眨眼睛,一臉人畜無害之相的提醒道。
李丹青的身子搖晃,嘴角的肌肉抽搐,他強撐著身子,伸出手顫顫巍巍的從懷里掏出今日趙權讓他摁下手印的文書,嘴里言道:“沒關系,按照……按照咱們陽山的規矩,大風院是五院之首,他們四院每個月還要給我上交月錢,等他們交了錢,我給你補上……”
“李丹青,你要不再看看這文書上寫的東西……”這時,一旁的夏弦音湊了上來,指了指李丹青手中的文書,如此言道。
一股不祥預感的在那時涌上李丹青的心頭,他頗有些艱難的低下頭,看向那份他至始至終都從未看過的文書,只見那文書開頭的第一行便寫著——
今經友好協商,夏岳院院長趙權將大風院院長之位傳于陽山弟子李丹青。接過院長之職后,李丹青須好生打點大風院上下,銘記陽山歷史,壯大陽山傳承。為鼓勵警醒,故告誡以下幾點。
其一、大風院前后欠下夏岳四院共計三十七萬八千兩白銀,依照陽山規定,欠賬將從四院每月交付大風院的月錢中扣除,總計三十一年又六月結清,至今日已至第七年……
李丹青看到這處,即使后面還有洋洋灑灑的十余條條款,他卻已然沒了看下去的勇氣。
在那時眼前一黑,脖子一歪,在夏弦音“李丹青”的驚呼與王小小“院長大人”的哀嚎聲中,直挺挺的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