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小院中倒是一片靜默,但一墻之隔的武館中卻依稀有一些腳步聲與武者修行時的揮拳聲傳來。
李丹青走到了小院的正屋門前,他推開房門,一股嗆鼻的味道撲面而來,像是灰塵堆積太多,又潮濕之下,散發出來的霉味。
這得扣錢。
李丹青在心底暗暗想著,已然打好了扣除王小小月錢的腹稿。
正屋中的陳設也很是簡單,只有幾張木椅,以及正中擺放的一張神龕,想來值錢的東西都已經被那位山主一并押去做了賭資。
李丹青走了進去,用懷里的火折子點燃了神龕前的燭火,卻見那神龕上的令牌落滿灰塵,他伸手將之擦拭干凈,卻見那上面寫著——陽山謫仙劍君孫求安之位。
李丹青叨念著那個名字,卻終究想不起半點與他有關的事跡。
他又看看了神龕前的香爐,一旁雖然擺著些香燭,但依照大風院這落魄的架勢估摸著王小小應當不怎么舍得在這里浪費香火。
李丹青笑了笑,嘴里言道:“遇見小爺我,你老人家有口福了。”
說著便取來三支香,借著燭火點燃,插入了香爐。
“小爺我來了陽山,咱們也就算是師出同門了,日后你要是在天有靈……”
說道這里,李丹青忽然頓住,他笑了笑擺手道:“算了,你老人家既然死了,那就好生享福吧,活人的事情,死人也就別瞎操心了……”
說完這話李丹青又抬頭看著靈牌,喃喃言道:“就是不知道你我這同門之誼,能持續多久。”
“畢竟你的那些徒子徒孫,似乎并不想讓小爺,在這兒呆得太久。”
李丹青這樣說著,便從懷里又將那份簽訂他大風院院長身份的文書取了出來。
只見那文書上,羅列了滿滿當當的十余道條款,其中不乏苛刻至極之物,譬如三年內還完大風院的所有欠款,贖回如今已經是永安武館的地界,招入優秀的弟子,并且在五院大比上拿下前列的名次等等,對于這如今的大風院而言每一件都是比登天還難的事情。而但凡有一件出了紕漏,下場文書上也寫得很清楚——陽山圣地,三百載清譽,身為陽山弟子,既承重位,便不可讓先人蒙羞,如若難當重任,需焚香告祖,以敘錯咎,永離山門,以警后人!
李丹青將上面的種種一一讀罷,臉上的笑容在那一瞬間有些苦澀。
“從武陽城到應水郡,整個武陽朝竟然沒有我李丹青的半點容身之地……”
他這樣說著,那抓著文書的手卻忽然握緊,他的雙眸瞇起,看向屋外無垠的夜色,嘴里的自語聲,也變作了陰沉的低語。
“但我李丹青……”
“就偏要在這兒,站穩了給你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