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青頓時意識到似乎至于自己能看見那道星靈所化的金色人影。
“這家伙叫劉成煥,今年二十七歲,我記得他是十八年前拜入冬青院的,剛剛離開父母時,他一個人躲在屋中哭了好久,十八歲那年喜歡了一個叫徐弦兒的姑娘,只是可惜那姑娘后來嫁給了一個燕馬郡的公子,為此他一個人又在屋里哭了好久。嗯,他應該是這十多年來,最喜歡哭的家伙了。”金色的人影在一具尸體前站定了身子,低下頭看著對方,聲音平靜的喃喃言道。
說罷這話,他又邁步朝前走了一會。
“這個家伙,叫管曲,十九歲。”
“是管山春的兒子,官山春七年前病死,這孩子就跟在了趙權的身邊,平日里膽小怯懦,最怕的就是一個人走夜路。我以為這樣的家伙是不敢上陣殺敵的,但看樣子,他這一仗打得很漂亮。”
星靈如數家珍的看著地上的尸體,每一位陽山的弟子他都叫得出名字,說得出他們的喜怒哀樂,大抵就像楊通常說的那樣,天上的星辰一直注視著地上的人。
“這個家伙,就是楊通了吧。”終于他走到了楊通的跟前,看著他那件染血的烈陽白袍,站定了身子。
“上一次他來昊陽壁上的時候,年紀跟你差不多大。玉面青衫,模樣可不比你差。不過幾十年,翩翩少年郎就成了地上白首尸,人的一生短暫、平庸,可又莫名的扣人心弦……”
“他總想著中興陽山,我不止一次聽見,他在夜里對著孫求安的牌位絮絮叨叨,賭咒發誓,其實星辰并不在乎……至少曾經我不在乎。”
“凡人的情緒太過復雜,又太過無稽,我總覺得可笑,總覺得不值一提。”
“但現在我卻有些理解……”星靈蹲下了身子,伸手輕輕的撫摸著楊通冰冷的臉頰。
“若是星辰從來不在乎凡人,那為什么又會響應凡人的召喚,從億萬里外的星空投射星光……”
星靈喃喃自語著,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李丹青。
“我不知道。”李丹青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冒著自作多情的風險應道:“或許,它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它派來了你,想讓你幫它找到答案。”
星靈一愣,轉頭有些錯愕的看向李丹青。
“尋找答案嗎?”他這樣喃喃自語道。
“那……當你們人類面對這樣的事情的時候,當你們心底堆積著一股難以言說,不知如何揮去的悲傷的時候,你們會怎么做?”星靈這樣問道,語氣中再也沒有了以往高高在上,反倒帶著一股謙遜與真誠。
李丹青想了想,卻苦笑著搖了搖頭。
“真正的悲傷是無法被忘記的,他就像是被藏在泥土中的珍珠,不去撥弄便安靜躺著,可只要觸及,便還是刻骨銘心。”
“我們能做的,只是盡可能的讓它安放在那處,偶爾緬懷,偶爾思慮,然后用盡辦法,將它始作俑者,送入深淵。讓逝者心安,生者才能平靜。”
星靈愣了愣:“你是說報仇嗎?你想好怎么做了嗎?”
李丹青在那時握緊了手中那柄短劍,他盯著星靈,咬牙切齒的低語道。
“我正在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