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懂事起所有人都不斷的告訴她,她是武陽的長公主,她擁有天之驕子一般的上古血脈。她需要為武陽天下開辟第二十九座圣山,這是她的責任,也是她的榮耀。
她有時會想,人之所以愿意活著,是因為對明天總是充滿期待,你會遇見些什么人,看見些什么樣的風景,又會做什么事情。
但姬師妃不一樣,她需要做什么,能做什么,早就從她出身那刻起便已經定了下來。
一成不變,波瀾不驚。
相比于那些眾人的夸贊,姬師妃可能更喜歡坐在白龍山的翰月峰上,看一看穹頂上的風景。
星辰縱然不曾變化,但高懸夜空之景,卻莫名的能讓姬師妃的心平靜下來。
她注視著蒼穹,就好似,蒼穹之上也有什么東西在注視著她一般。
這一夜,也不例外。
她光著腳丫坐在懸空的崖頭,雙腳懸在崖頭外,如白玉般的雙足輕輕晃悠,她的模樣恬靜,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與平日里冷冰冰的模樣判若兩人,倒更像是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妮子,在獨自發呆,暢想村落外的世界。
這是懶得的閑暇,姬師妃很享受這樣的時光。
但這時身后傳來的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卻打破姬師妃的靜謐。
她回頭看去,只見一位穿著白袍,杵著拐杖看上去老的不成樣子的老人正慢悠悠的走過來。
“師尊。”見著了來者,姬師妃趕忙站起身子,走上前去,攙扶著老人,嘴里帶著幾分的埋怨的言道:“師尊有什么事尋我,讓小月通傳一聲便是,徒兒只會去拜見師尊,這大晚上的一個人上山,你腿腳不便,要是摔了跟頭,我怎么和皇兄交代?”
“無礙,這人啊和王八可不一樣,不走動走動,保不齊睡著睡著就睡過去了,白山遠你知道嗎,你師叔,九十三年前,他就是和我說想瞇一會,這一瞇啊,就再也沒有醒來。”
“還有,那武龐君,六十多年前,約我去白子山下棋,說是要對弈個三天三夜,我去的時候看門的童子說他在睡覺,還說什么他師父一日得睡夠九個時辰,你說一天總共也才十二個實誠,他要睡九個時辰。我吸力嘀咕著,可也不好說,就在那處等著他,你猜怎么著,那家伙也就這么睡了過去,那盤棋終究是沒有下成,白跑了一趟。”
“所以啊,這人得動,那一動不動是撒啊?”
“那不成王八了?”
魏陽關絮絮叨叨的說著,一旁的姬師妃心頭苦笑,這些陳年舊賬,她都聽了不知多少回,起先還覺得有趣,但再好的故事聽上百回,終究還是枯燥了些。
魏陽關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又訕訕一笑:“年紀大了,就是忍不住去想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
“師尊雞毛蒜皮的小事,可在我聽來那可都是些奇聞異事,師尊說多少次,我也不會膩。”姬師妃笑著言道。
“你小嘴還真甜。”魏陽關指著姬師妃笑道。
這時姬師妃扶著魏陽關走到了那翰月峰的崖壁上,她停下腳步言道:“徒兒說的真心話,這天下人想聽師尊絮絮叨叨的人能把南邊的龍淵之海給填滿,徒兒能日日聽到,那可是天大的福分。”
魏陽關活了一百八十歲,哪里看不出姬師妃是在故意討他歡心,他笑著言道:“這天下,小嘴跟你一樣甜,上一個我遇到的是李牧林的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