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更衣可比女人快得多,不到一刻鐘,弘歷便換了件堇色袍褂,點綴著玉板和貓眼石的腰帶這么一束,愈顯得他身材頎長修勁。
如若只是旁觀者,看到這般金尊玉貴的男人,估摸著蘇玉珊也會生出幾分傾慕和遐想,可到了他身邊之后,她才切實體會到,做她的女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唯有像福晉那般寬宏大量,不去計較之人,方能活得輕松自在,像她這般心細如塵的,極易畫地為牢。
說到底,這不是弘歷的錯,是她自己的心態有問題,她看不開,那就只能離開。
心思百轉間,兩人已行至府門口。
按照以往的經驗,回回出府,弘歷都會帶上弘晝,弘晝雖無壞心,但多一個人極易出現意外,為防出岔子,才上馬車,蘇玉珊便交代道:
“今日就別捎帶五爺了吧?”
弘歷抬眉望向她,眼底笑意深深,“怎的?他得罪你了?”
“不是,其實是因為……”若說旁的理由,弘歷不一定會信,但若與他有關的,他心頭一軟,自會卸下防備。
眸光微轉,蘇玉珊佯裝羞怯,垂眸低語,“因為我想跟你單獨相處,不希望有人打攪。”
果如她所料,此話一出,弘歷心情大好,原本他還真打算帶上弘晝,上回是弘晝請客,這回合該由他回請才是,既然玉珊不愿意被擾,那改日也是一樣的。
一路無話,再明媚的風景也難以改變她郁結的心情,馬車馳得緩且穩,一個時辰之后才到得目的地。
靈光寺香火鼎盛,蘇玉珊說是要求子,便得去殿中燒香拜佛。
雙手合十,閉上眸子的她并未祈求神佛賜子,她已經決心離開弘歷,與他斷絕關系,那么孩子也就不是她所期待的。
隨后弘歷提議讓她抽支簽,原本蘇玉珊是不信這些的,但既然他開口了,那她照做便是。
只可惜抽到的是一個下簽,但見上寫:鳳去秦樓,云斂巫山。
解簽的老先生瞧見這簽文,面色不大好,捋著胡須直嘆息:“鳳去秦樓,是說伊人去矣。巫山之云收斂,代表著意中之人如煙云易散,消失不見。這簽文是說兩人姻緣線斷,無法長久,合該另擇佳偶。”
被戳中的蘇玉珊心下大驚,生怕弘歷為此而起疑心,孰料他竟不當回事,直斥這老先生胡說八道,
“我與夫人兩情相悅,情比金堅,絕不可能了斷!”
“老朽是看簽解文,并未胡言,天意如此,由不得你不信。”那老者為自己辯駁,弘歷只覺晦氣,再也聽不進去,攬過蘇玉珊的肩,冷然轉過身去。
李玉給那老者撂了一兩銀子,直嗤他不會說話,“誰讓你惹我家主子不高興,賞銀只有這么點兒,拿著吧!”
那老者解了半輩子的簽,并非趨炎附勢之人,“我只說實話,他愛信不信,等出了事他便曉得我并未撒謊。”
弘歷已然走遠,老者的聲音隨風傳入蘇玉珊的耳中,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如弦緊繃,暗嘆這簽文怎的這么準,此刻的弘歷神色凝重,握著她的手越來越緊,他總不會是懷疑什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