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珊越聽越糊涂,“為何這么說?除他之外,似乎沒人與你有矛盾。”
抿了口溫茶,弘歷起身行至窗畔,望著枝葉間漏下的日光,聽著鳥雀脆鳴,心中一片澄明,
“我與弘晝的矛盾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單為一個耳光,他去勾結天地會,未免有些得不償失。
畢竟天地會的宗旨是反清復明,一旦天地會把弘昌供出來,那他便會落得個謀逆之罪,不僅他一人,整個怡親王府都將被連累。弘昌再怎么混賬,應該也曉得此事的輕重,不至于斷了一家人的后路。”
如此說來,倒也有些道理,蘇玉珊起身來到他身后,好奇詢問,“不是弘昌?那會是誰?”
弘歷眸光微凝,提醒道:“你可還記得,那日咱們去戲樓,遇見老五和傅清,當時傅清說過什么?”
傅清說過的話?蘇玉珊略一回想,靈光頓閃,“當時他好像是說,不愿意與怡親王府聯姻,因為弘昌跟弘皙走得很近!”
弘歷但笑不語,蘇玉珊前后一聯想,這才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真正的主使者是弘皙?”
弘歷不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然而弘皙的心思再明顯不過,
“胤礽早已被廢太子之位,但弘皙始終認為他阿瑪才是真正的中宮,若是胤礽登基,那弘皙便順理成章的成了皇太子,是以他對我們兄弟幾人頗為記恨,他表面對我皇阿瑪十分恭順,實則心底從未真正臣服過。”
聽到此處,蘇玉珊已然明了,“弘昌沒必要因為一己私怨去冒險,但弘皙懷有謀逆之心,他對如今的局面并不服氣,所以才會借天地會之手,伺機行刺。
如若你真的出事,那皇上后繼無人,這朝局也就亂了,他便有機可乘。即便失敗,他早已被趕出皇城,倒也沒什么可懼怕的,是以他才會孤注一擲,選擇跟天地會合作?”
側眸望向她,弘歷苦笑道:“你倒是一點就透。”
她倒寧愿她猜的是假的,如若為真,未免寒透了弘歷的心,“那你有證據嗎?”
搖了搖頭,弘歷的面上難掩悲憤和無奈,“沒有證據,只是猜測,我已派人去鄭家莊監視弘皙的一舉一動,能否查出還兩說。且他人在城外,消息可能沒那么靈通,所以我懷疑城內有他的內應。”
“弘昌很可能是他的內應,但跟天地會聯絡之人,應該是弘皙?”
從前蘇玉珊只覺得后宅的勾心斗角很可怕,如今再看他們皇室宗親的這些明爭暗斗,她只覺頭皮發麻,脊背發涼。
后宅里頭,統共也就這么幾個人,她至少知道壞人是誰,但弘歷面對的卻是更復雜的局面。
江湖與朝堂混斗,他的處境更加危險,思及此,蘇玉珊憂思難安,“做皇子也太不容易了,尤其是被皇上重視的皇子,時刻都得防著被人行刺。如此看來,五爺那般不務正業的紈绔皇子反倒更安全些。”
這話還真是說對了,弘歷不由慨嘆,“老五的確活得比我自在,有時候我也很羨慕他。”
方才的氣氛太過壓抑,蘇玉珊故意玩笑道:“羨慕他花天酒地,身邊美女如云,想換便換?”
明知她是在說笑,但弘歷還是轉過身來,面向她,正色道:
“我身邊的女人也不少,我若想風流瀟灑,也不是不可以。從前我認為,男人隨心所欲的擁有很多女人是天經地義之事,但遇見你之后,我才逐漸明白,原來一個人的心若是被另一個占據,就裝不下旁人,不愿與旁人親近。
我羨慕老五活得自在無拘束,但我從不羨慕他的女人緣,因為能感知到愛,學會愛一個人,才是世間最珍貴的情感,這是多情之人體會不到的快樂。”
道罷他又突然笑了,“不過我覺得老五應該很快就能體會到。”
他這話里有話,蘇玉珊不免好奇,“哦?何以見得?”
“因為之前他總跟我說,‘我那位福晉如何如何’,但今日他說的卻是‘我媳婦兒’,稱呼有變,所以我覺得老五已經不是從前的老五了。”
“是嗎?看來這位福晉不一般啊!”蘇玉珊不禁心生好奇,“你可曾見過她?”
“見過幾回,”未等她開口,弘歷已然學會了搶答,“別問,問就是沒有你好看。”
這話聽來甚是順耳,但蘇玉珊很清楚這并非事實,“你這是偏愛,實則比我漂亮的女子多了去。”
事實如何并不重要,他在乎的是自己的感受,“我不管旁人如何,反正你在我眼里就是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