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父親正等著他呢,他說不去就能不去么?反了他不成!”閆世松沉下臉來,執意要去西院喚弟弟世青。
“不能去。”谷雨急得滿面通紅。
“為何?”閆世松問。
“西院的仆人都不在,只有世青和弟妹兩人在房內。”谷雨低聲說。
閆世松見谷雨話語吞吐,又見她面紅耳赤,即刻明白她方才定是看見了什么不該看到的事情,也很出乎意料,沉吟片刻,問:“大白天的,他就?”
“咱回去吧,你讓人告訴你爹爹他不在家就是,別等他了。”谷雨也不再扶閆世松,自顧自地回東院了。
閆世松給侯在那邊的小伙計交代了下,自己慢慢挪回東院。
谷雨躲回了西臥房內,不肯出來,閆世松不太放心,就掀開門簾探身看去,見她正坐在桌案前拿著錐子納鞋底。就放下門簾,挪回了自己的東房內,也坐到了桌案前,隨手拿起一本書,卻是一頁也沒看進去。
谷雨心緒不寧地納著鞋底,手里飛針走線,眼神卻渙散了,思緒飛到了方才在西院堂屋內,聽到的閆世青和王南夕毫不避人的翻云覆雨,那些喘息聲和奇怪的話語,像是手中的錐子,一下下攮在了她的心頭。
對于夫妻間的床笫之歡,谷雨也是略知一二的。在大北山時,哥哥娶了尹氏,某些晚間,她去茅廁時,經過哥哥的窗前,也能聽到哥哥和尹氏的嬉笑打鬧聲。只是,并沒有像方才這般猝不及防和身臨其境。
莫不是,夫妻間原本就該如此?
那為何閆世松待自己,卻是相敬如賓,毫無半點兒女情長?倘若之前是因他身體羸弱,明明現在看上去已經好了大半,他心里但凡當自己是枕邊人,平日里的眼神和舉止,總該或多或少流露出些渴求吧。
難道自己真就比不上嫂嫂尹氏,比不上王南夕,更比不上劉婉兒……二月嫁與他,現在已是七月,五個月了,為什么丁點也感受不到他想要與己一親芳澤的心意?
怕是,就只有一種可能了:閆世松十分瞧不上自己,身心厭棄。
思緒飄遠,一時間忘記手中的操作,谷雨忽就用納鞋底的錐子狠狠地戳到了自己的手指肚上,“啊”的驚呼一聲,瞬間,殷紅的血珠從血口處涌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就像這汩汩的血水,決堤了。谷雨滿腹的委屈翻騰不息,淚水撲簌簌地滾落,另一只手捏著這只冒血的手指,嗚咽起來。
閆世松從東間內聽見她的驚呼和哭聲,連忙起身過來,待掀起門簾后,見谷雨哭的梨花帶雨,手指正冒血,走到床頭找了塊干凈的絹帕,來到桌案前,扶起她的傷手,用絹帕將她的手指細心纏好,問:“怎的這么不小心?”
谷雨只顧哭,不回他話,半晌抽回手,啜泣著說:“少假惺惺的,不勞大少爺費心。我是山里人,不像劉婉兒那般嬌貴。”
閆世松見她一面淚水漣漣,一面卻又像是只被激惹到的小貓,呲著牙發威,怕自己多言會更加惹惱她,便默不作聲地掀開門簾又回了自己房內。
谷雨見他真就撇下自己走了,百感交集,千般怨恨,萬般惱羞,翻涌不息,翹著綁好的傷指,俯在桌案上,哭得嗚嗚滔滔,一發不可收拾。
直哭到徐媽和老丁都以為她拿菜刀砍斷了手,先后進西房觀望,卻發現她僅僅是刺破了一根手指,并且血口早已愈合。二人狐疑地相視而望,不明白為什么平日里比男人都潑辣的谷雨會為了這么個微不足道的小口,哭成這般。
老丁心想,或許谷雨是思念家鄉,也是出于好意,安撫道:“大少奶奶怕不是想大北山吧?過些時日,你給家人寫封書信即可。倘若是實在想家,也是可以與大少爺商議下,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