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天,一霎微雨灑庭軒。蕭蕭落葉,閆府大門外的青石板路上,街頭巷尾有葉落的地方,總會聽到沙沙的聲響,或是秋風吹過,或是行人踩踏。
這日早間,昨晚深夜方歸的谷雨,一身利落裝扮。早早起床梳洗妥當,又去灶房用布袋裝了些干糧,準備再次出門,卻被端著一疊錦衣華服的徐媽擋在了院中。
徐媽說:“大少奶奶,今兒個別出門了。大少爺找裁縫給你做的新襖裙,我起了個大早剛去拿回來的,你穿上看看。”
“不年不節的,為何要給我做新襖裙?”谷雨瞟了眼徐媽懷中的衣裙,是一件十八鑲滾團花襖和一條百褶馬面裙,心道:這一整身得花不少銀子吧。
“大少爺說,今日要帶你出去逛逛。”徐媽笑著往房內走去,招呼谷雨道:“大少奶奶快進來試試看,合身不?”
谷雨跟著徐媽回到自己的西臥房,把裝好的干糧袋子放到桌案上,試起新衣裙。
新衣裙是徐媽拿著谷雨的舊衣去量的尺寸,因此穿著十分可體,光彩奪目的大戶人家少奶奶的氣勢即刻顯現。徐媽笑道:“大少奶奶可真好看,我給你梳個小鬅頭,再戴上些簪花首飾,就更加映襯了。”
徐媽讓谷雨坐在椅上,拆開她草草挽成的發髻,那頭順滑濃黑的長發散在了身后。徐媽一邊說:“大少奶奶這頭發真好,又黑又順滑。”一邊從懷中摸出一個精美的小瓷瓶,放到谷雨面前,又說:“這是大少爺給你新買的‘百草園’桂花油,我這會兒給你梳頭上。”
說完,沒等谷雨應聲,便輕輕開啟了瓷瓶的木塞,浸著江南煙雨的桂花香,即刻在西房內裊繞氤氳。谷雨輕笑:“少抹些,不然太香了,怕是會招惹蜜蜂。”
半柱香后,徐媽嫻熟地給谷雨梳起了紋絲不亂,端莊清秀的小鬅頭,沖著正照銅鏡的谷雨說:“大少奶奶,已經給你梳好了,你照照看,還可心不?我這去把你換下的衣服洗過,倘若還有事,你再喊我。”
徐媽前腳剛出堂屋門,閆世松從東臥房手捧一只精美黃花梨首飾盒來到了谷雨身側。他將首飾盒放在桌案上,打開,里面放著一只鎏金點翠蝶戀花流蘇步搖,一副瑪瑙點翠鎏金耳環,還有一只細糯溫潤的和田羊脂白玉鐲。
谷雨見到閆世松,想要起身躲開,被閆世松輕輕按住肩頭,說:“我將步搖給你戴上,你自己怕是戴不妥當。”說完,捏起首飾盒里的步搖,給谷雨輕輕插入腦后的發髻。隨即,又伸手摘下谷雨原本的耳環,將自己拿來的那副新的給她戴到兩側耳垂。
谷雨安靜地坐著,從面前的銅鏡里偷偷打量身旁的閆世松,兩只耳垂開始在他的指尖發燙。
將步搖和耳環戴好,閆世松又拿出首飾盒里的那只羊脂玉鐲,牽起谷雨的左手,捏住,給她戴到那節圓潤白皙的手腕上。
谷雨木著臉,一言不發地看著閆世松全都做完,冷聲問道:“你將我打扮成這樣,是準備拿去賣與誰么?”
閆世松輕笑,說:“我怎么舍得?”
谷雨聽一貫清冷的他,忽就說了這般像是閆世青那風流種才能說出的話來,臉頰微微一熱,一抹紅暈淡淡浮現,嘴中卻未應聲,輕輕白他一眼。
閆世松許是也覺自己說得輕浮了些,訕笑著說:“今日想請夫人隨我去臨鎮探探那邊的‘仙鶴堂’,聽聞那藥鋪名聲鶴起,生意興隆,我想同夫人一起前去見識下。”
“我要去東山上,沒空隨你同去。”谷雨看向窗外,回避他的目光,說:“你請劉婉兒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