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世松與谷雨說的話,自是半開玩笑半當真。
他也確實有些疑慮,懷中這個古靈精怪的野丫頭,平日里口不擇言,行事又潑辣,別再真給自己喝的湯藥里,添加了些什么怡情壯陽的藥劑進去。
此事卻是他多慮了,谷雨并未如此做。她不懂方劑,自然不敢私自添加,只會老實本分地尊照白發老醫師的醫囑煎藥。
谷雨跟閆世松調侃,自是有些惱他午間將自己比作潘金蓮,惦記小叔一事。心道:你不是說我水性楊花么,我還就是了,你又耐我何?心里有愧,才假模假式,不敢說笑,我又沒做什么虧心事,還不興嘴上逞逞強么。
谷雨雖是沒有在閆世松喝的湯藥上動過手腳,但是,那日夫妻二人去“仙鶴堂”問診時,谷雨糾纏老醫師一番央求,老醫師看出她對孕事的迫切,猶疑不決后,再下筆時,已是比之前在心中擬好的藥方功效略微不同。落筆寫成的方子里,比擬定的多了兩味壯陽益精的藥物。
服用老醫師開的湯藥兩個療程過后,閆世松不僅僅覺得日間精神較以往強了許多,睡眠時竟也更加難熬了,對西臥房內的谷雨,輾轉反側,寤寐思服。
這年初冬,尋常百姓還沒來得及對深秋告別,做好過冬的籌備,便已被迫迎接這猝不及防的寒冷。天寒地凍,北風呼嘯,日光寒凄。真是應了那首《苦寒吟》所寫:天寒色青蒼,北風叫枯桑。厚冰無裂文,短日有冷光。
谷雨接連趕制了三件棉衣,一件是給閆世松縫制的鴉青色棉袍,另外兩件是給閆世達做的加厚的對襟藏青棉襖和棉褲。想是閆世達在東山居住,舊屋保暖不好,加之山風凜冽,為了更好御寒,谷雨特意給他多添了一倍棉絮,蓬蓬松松的,看著就暖和。
這日晚間,東院里,睡前熄燈后,北風吹得門窗吱嘎作響。
谷雨在西臥房內大聲嚷道:“好冷啊!”
“你再加床被子。”閆世松在東臥房內躺在床上回應她。
“多余的被子前些天讓老丁拿去送給世達哥了,還沒來的及做新的,眼下只有蓋的這一床。”谷雨朗聲說。
“明晚讓老丁給你房內攏個火盆,你再置辦兩床新被,今晚先忍忍。”閆世松回。
“你冷不冷?”谷雨問。
“有些。”閆世松說。
谷雨不再言語,閆世松剛準備入睡,忽聽對面房內傳來一陣悉悉索索聲,繼而是谷雨腳踝的小小銀鈴沙沙作響,越來越近。
他正想探個究竟,谷雨懷抱著自己的被子,手中拎著枕頭,拖拖拉拉來到了他床旁。閆世松警覺,探身問:“作甚?”
“今晚和你擠擠,兩床被子疊一起,咱倆都能暖和些。”谷雨說著就把枕頭扔在了閆世松的枕旁,將懷中的被子蓋到他身上。
閆世松慌忙翻身坐起,說:“不成。”
“為何?”谷雨問。
“我睡眠輕,你在身旁,我睡不安穩。”閆世松托詞,心道:你在對面臥房內,我都快要忍耐不下去了,你再來我床上睡,我可還怎么熬過去?
谷雨見他一副捍衛領土的架勢,沉思半晌,眼波流轉中,低聲道:“這天忽就變的這么冷,怕是世達哥手頭也沒有合適的棉衣穿,不如我今晚先去東山把新做好的棉衣、棉褲送與他去。這樣明日他也不必挨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