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撲通”一聲,雙膝跪地,垂淚道:“夫君并不想休我,但是,宗族逼他寫休書,是他弟弟代書的。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他把宅院大門鎖住,誰也不肯見。眼下,我若再不管他,他就真沒救了。”
“醫好他,你們也做不成夫妻了。”老神醫面無表情。
“無妨,他能好好活著就行。”谷雨的淚水滴落在凍得通紅的手背上。
老神醫端詳她片刻,問:“你們以前可曾來找我看過病?”
“來過的,不過當時他未發病,您給開了兩付湯藥調理身體,說今后倘若再發病,還來找您。您的湯藥喝完,他身體全好了,全以為就此無事了,誰料到前些時日忽然就病倒了……正犯愁怎么治呢,他們家人就把我拖進祠堂,當眾寫了休書,趕出了宅院。我也只能半夜里來求您出診。”
谷雨說完,從手腕上脫下自己的羊脂玉鐲,雙手呈上,說:“老神醫,閆府趕我出來時,什么也沒分給我。這羊脂玉鐲是以前夫君買給我的,您先收著。倘若以后我發達了,有了財物,再來答謝您。”
“我一個孤老頭子,既無夫人,也無兒女,要你的玉鐲送與誰去?快些收起來。”白發老神醫說。
谷雨“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抬頭看他,道:“我從大北山來的,爹爹死了,兄嫂不容我,自己投奔閆家埠而來,眼下又讓閆府休了,夫君若要再沒了,這世上就一個疼我的人也沒有了。倘若您能把我夫君醫好,我拿您當爹爹贍養,給您養老送終。”
老神醫問:“你夫家是閆家埠哪個閆府?”
“百川堂閆府”谷雨抹著眼淚回答。
老神醫扶起谷雨,問道:“你可是百川堂閆鶴桐的侄媳婦?”
“您老認識閆大爺?”谷雨訝異地問。
老神醫感嘆道:“他是我的故交老友……帶我去看看你夫君。”
繼而,老神醫帶上藥匣,隨谷雨來到仙鶴堂門口,問道:“你的馬車停在何處?”
谷雨指指那邊的爬犁,道:“沒有馬車,只有爬犁。”
老神醫定睛看去,卻見爬犁前趴著兩條體型彪悍的大狗,其中一只眼冒綠光,驚得頓時倒退半步,問:“那可是狼?”
谷雨扶住他,說:“不用怕它,這是我養大的,可聽我話了。”
老神醫還是有些忌憚,無奈地說:“你這孩子,我這把老骨頭了,卻讓我來坐這狼拉的爬犁。”
谷雨扶著他坐到爬犁上,拿出斗篷裹住他,自己站到他身后,牽起繩套,說:“您老將就下,以后我若富了,我肯定會趕著大馬車接送您。”
說完,拉緊繩套,一個響哨吹起,蒼狼和大黃狗拉著爬犁猛得沖進了蒼茫夜色中,向閆家埠奔跑而去。
半個時辰后,老神醫隨谷雨來到了閆府東院,由后門進入。
閆世松恍恍惚惚中蘇醒過來,隱約見到自己床邊站著一位白發銀須的老神仙,一時間沒能想起他是誰,目光落到他身旁的谷雨身上,怔住半晌,抖著手探向谷雨,問:“我可是在做夢?”
谷雨近前握住他的手,啜泣著說:“世松哥,我把仙鶴堂的老神醫請來了,讓他給你診治下。”
閆世松眼中噙滿淚水,道:“夫人,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