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世松道:“你眼下研讀笑笑生的書,是為了以后去做姑子?”
谷雨“噗哧”笑出來,臉頰漲紅,道:“閑得無聊才看了兩眼,以前從沒看過,我又不知道是何書……”
“得空我說說世達。”閆世松端著蓮子羹起身送到羅漢床前,道:“讓他以后多陪陪你。”
谷雨道:“才不要。郎花還不得把他吃了。”抬手去接盛蓮子羹的瓷碗時,她翹起的手指緩緩在閆世松的手背上劃過,那縷簌簌癢癢攪擾的閆世松心頭微微顫動。
待谷雨將蓮子羹端住,閆世松抽回手,往后退了半步,道:“郎花為何這般?你是正妻,她是妾室,本就該以你為主。”
“我命不好,這輩子就不去禍害男人了。像眼下這般就挺好,以后我只安心當百川堂少奶奶,還是賺銀子最要緊。”谷雨端著蓮子羹小口抿著,睫毛在眼下灑下半圈陰影,忽明忽暗。
閆世松凝望著她,猶豫許久,終是問出:“世達從未疼過你么?”
谷雨忽就鼻子一酸,兩滴眼淚落到唇邊的蓮子羹內,低聲道:“連你都不肯疼我,他又怎么會?他一直喊我嫂嫂,你又喊我弟妹……你們倆都可勁往外推我,搞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剛來閆家埠時,我還道你們兄弟三個隨便我挑呢,沒成想落到如今這下場。怕是到老,也不會有男人再疼我了……對我而言,銀子和狼,比男人更值得依靠。”
閆世松怔在原地,雖然他先前一直在懷疑這點,但親耳由谷雨口中得到證實,依舊很震驚。谷雨搬進東山老宅一年半了,卻與閆世達并沒有夫妻之實。
閆世松杵在那里,莫名的心跳開始加速,已經不知該說些什么。
室內變的異常安靜,兩人的呼吸聲都很清晰,閆世松喉頭輕輕滾動兩下,道:“你慢慢喝,我先回了。”
“世松哥,這蓮子羹是苦的呢。”谷雨兩口把剩下的蓮子羹喝光,抬手將瓷碗擎到半空,等著閆世松來拿:“你把這瓷碗捎回去。”
閆世松拄著拐杖挪過去,伸手接住瓷碗,待要收回時,谷雨忽地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瞬間,閆世松重心不穩,踉蹌兩下,歪到了谷雨身上。
谷雨猛的用手臂環住了他的脖頸,手按著他的腦后壓向自己,仰臉迎上去,把溫熱的唇瓣懟到他的唇上,探出柔韌的舌尖往他嘴里頂入了半顆蓮子,幽怨地望著他,問:“你嘗嘗這蓮芯苦不苦?我覺得好苦。”
閆世松方寸大亂,掙扎著想要站起身,腰腿不靈便,又被谷雨的手臂將脖頸環緊,推脫不開,只得將那半顆蓮子含在了口中,回避她的目光。
谷雨一只手掌滑到他的面前,輕捏著他的臉頰,雙眸濕潤,問:“世松哥,我沒騙你吧?是不是很苦?”
閆世松的眼中也浮起了霧氣,點點頭,道:“苦的。”
谷雨嘟嘴輕哼了聲,松開環住他的手臂,推了他胸口一把,道:“知道就好……你回吧,幫我把門鎖上,我要睡了。”
閆世松一手拿著空碗,一手拄著拐杖,壓抑著胸口的波瀾起伏,轉身離去。
出了百川堂側門,落鎖的那一刻,一滴眼淚從他鼻翼滑落。他知曉他的小山妖受了好多委屈,心里很苦,可他又怎么辦?眼下,她已經不是自己的夫人了,她是百川堂的少奶奶,堂弟閆世達的夫人。走到天邊,在旁人看來,他的小山妖也是閆世達的正妻。
而自己,從此就只可遠觀,再也無法擁她入懷。
藕斷絲連情難卻,相思人比蓮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