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院的大門,自谷雨被閆府休掉的那日,就被閆世松命令老丁鎖住了,已經有兩年未打開,閆世松也與自己父母和弟弟閆世青斷絕往來兩年多。母親楊氏把梅香許給東院作為妾室,閆世松沒在婚禮上露面,梅香也沒進過東院,因而,閆世松對面前這個名義上是自己女兒,實則是自己侄女的閆珍兒,并不怎么熟悉,只是曾經有兩三回在家門口附近遠遠地看見梅香抱著她。
剛剛,閆珍兒卻喊了他一聲“爹”,閆世松不知所措,頓了片刻,問她:“誰教你喊的?”
“翠。”小翠是看護閆珍兒的丫鬟,梅香如今又有了身孕,楊夫人便讓自己的丫鬟小翠幫著她照顧閆珍兒。
閆世松走出堂屋門口,蹲下身,看向閆珍兒,道:“以后莫要喊我‘爹’,喊‘父’,記住沒?”
閆珍兒彎起眉目,甜甜地笑了,喊道:“父。”這丫頭聰明得很,只教了一聲便學會了。
閆世松知她是弟弟閆世青的親生骨肉,她若是習慣了喊自己為爹爹,閆世青聽了自然是心頭不舒服。若是喊“父”就不同了,小孩子喚“伯父”喊不全,只喚聲“父”,也無甚稀奇。
在閆珍兒幼小的心里,東院是個神奇的存在,閆府所有的地方她都能暢通無阻,唯有東院常年緊閉大門。但聽小翠和街上那些人談話的語氣,東院里住著的這個瘦高的男人,跟她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小翠曾經遠遠地指著這個男人的背影,讓她喊他“爹爹”。
眼前這個男人好高啊,他蹲下身,還比自己高那么多。他樣貌陌生,但是眼神好親切。閆珍兒仔細打量著閆世松,她的“父”,好奇又欣喜。
站在自己“父”身邊的這個女人,閆珍兒是熟悉的。她每日被丫鬟或娘親抱著從閆府大門進進出出,時常會見到百川堂里的她。這女人比周圍的人都好看,特別愛笑。
谷雨此時也湊上前,蹲下身子,問閆珍兒:“你喚我什么?”
該喊她什么呢?閆珍兒仔細思索著,想起了奶奶抱著自己時曾經說過的話,遲疑半晌,沖谷雨說:“狐狐。”
“糊糊?”谷雨納悶,看向閆世松,問:“她說的是面糊糊么?”
閆世松像是意識到了什么,沒敢直說,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笑意,道:“我母親平時看她比較多些。”
谷雨瞬間反應過來,佯裝生氣地看向閆珍兒,道:“你是在喊我狐媚子吧?”
閆珍兒笑著點點頭。谷雨鼻子氣歪了,起身去堂屋的八仙桌上拿了塊糕點,折回遞給閆珍兒,板著臉道:“以后不準再喊我‘狐狐’,要喊‘嬸嬸’,記住沒?倘若喊錯了,長大了嬸嬸就不給你出嫁妝。”
閆珍兒拿著糕點,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