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巳年臘月,谷雨到圣福醫院不到半年,由尸體搬運員升職為便民救治室的主管,已經做完舌部修復術的小翠,在她手下做活。
圣福醫院大門東側,三間臨街房修繕一新,被霍華德院長分給谷雨,一間用作接診,一間用作儲藏,剩余一間作為休息室。小翠恐懼尸體,無論如何也不敢跟谷雨住在停尸房附近,谷雨只好讓她住到休息室中,順帶夜間值班。
便民救治室所在位置絕佳,最初卻連個登門詢問的人也沒有,冷清的能夠白天睡大覺。接診室內陳設簡單,只有一張光板病床,一張木桌,四把椅子。谷雨和小翠身著同款月白色的襖裙襖褲,腦后挽著簡潔的發髻,未戴丁點兒首飾,素凈清爽。
前來醫院問診的洋人,不會關注此處,下了馬車,徑直進入醫院內,不在院門口多做停留。本地人壓根不會來圣福醫院,更不會留意到便民救治室。
開診三日,日日清閑,無事可做。小翠清掃完,無聊地坐在木桌旁,一手托著下巴,盯著門口空地上蹦來跳去的麻雀出神。
谷雨站到門口,看著街道上不時路過的行人,自言自語道:“要是在百川堂,聽說能免費救治,還不得擠破頭,這里怎的也不見有人來?”
她扭頭看了看外墻上的“便民救治室”標識,對小翠道:“你去找胖姐要些適合做幌子的布頭,做倆大幌子掛上。洋人做的標識太小,誰能瞧得見。”
小翠拿著谷雨寫的便箋,去醫院內尋到胖大姐要來布料。兩人坐在接診室內,花了一整天,做好兩個碩大的幌子,用金線繡上字,一個繡著“便民救治室”,另一個繡著“免費”,掛在門口兩側,分外扎眼。
這一招多少起點作用,偶爾有本地人路過時,會駐足觀望一番,然后離去……
過了五日,仍是一個登門尋求救助的也沒有,谷雨沉不住氣,道:“咱倆不能干等下去,要想法子把本地人引過來,讓他們知道咱這能夠免費救治才行。”
小翠茫然地看著她,做出無可奈何的神情。
谷雨花了半天光景,在便民救治室的旁邊支起一個土灶,放工時,攔住路過回家的胖大姐,問:“胖姐,你家孩子平日里都忙些甚?”
“大兒子上學堂,其他的都呆在家里玩。”胖大姐道。
谷雨道:“從明個兒起,你讓他們早間都來我這里喝粥,把鄰里的孩子也喊上,每人帶一個盛粥的家伙什來,莫洗臉,也莫梳頭,衣服打上補丁,穿得破爛些。”
胖大姐詫異,作難道:“這不胡鬧么,誰家把孩子打扮成叫花子?醫院的人見我家孩子都這般邋遢,還不得笑話我這當娘的懶惰?”
谷雨笑道:“借你家孩子演幾天,給我當個托兒。本地人見了醫院都繞著走,嚇得戰戰兢兢的,壓根沒人來我這,先要打消他們的顧慮才行。我天天給你家孩子熬粥喝,你還不樂意?省你多少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