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入海縣金氏銀號來了兩位身著月白色襖裙襖褲,素面如洗,未戴丁點首飾的美麗女子,是谷雨和小翠。
小翠手里尚拎著兩盒京城“稻花香”老店的特制糕點。
金老爺深諳經營之道,信用極佳,深得世人信賴。祖產金氏銀號資本雄厚,甚至擁有自己的爐房,也就是官府批準熔鑄銀錠的作坊。官宦富豪們蜂擁把大筆銀兩存于金氏銀號。
金老爺還是錢業公會的會長,錢業公會控制和影響著當地白銀和制錢的兌換價格。
當初谷雨肯應下金氏銀號三少爺金長安給他爹治療眼疾的請求,不能說與此一點干系沒有。
銀號的伙計見谷雨二人不像是存兌銀兩的,迎上前詢問。
谷雨道:“把你們三少爺金長安請出來,就說圣福醫院顧雪有事找他。”
伙計見谷雨和小翠雖未施粉黛,卻一個嫵媚,一個清麗,只道是三少爺在外又欠下了風流債,不嫌事大,興沖沖跑去將金長安喊了出來。
見到谷雨,金長安有些訝異,笑道:“什么風把香粥娘娘吹來了?”
谷雨開門見山:“我要開個中藥醫館,想找金老爺籌集銀兩。”
金長安問:“你不想在圣福醫院便民救治室做工了?”
谷雨輕笑:“還在那里,在原址上起個中醫館,霍華德院長已經準許了,但需我自己籌款。”
金長安愣住,沉吟道:“呀,在西洋人的醫院門口建個中醫館……想讓我爹投銀子,怕是難啊。”
“我要試試看,許是別人要不來善款,我就能要來呢?”谷雨笑。
金長安也笑了:“你若是肯做我四姨娘,估摸我爹就痛快應你了。”
谷雨輕輕白他一眼,道:“我是來忙正事的,沒空跟你貧嘴。”
金長安說他爹在府內,便帶著谷雨和小翠往金府走去。
按說谷雨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依舊被金府的深宅大院震撼,心中暗自盤算:金老爺這般豪橫,我的醫館吃定他了,無論如何也要說服他捐建。
此時,金老爺正在花廳里喂養他的金魚,拿著魚食往青花瓷缸里邊撒邊嘟囔:“天天吃這么多,也不甩籽,不如將你們紅燒了下酒!”
二姨太與三姨太一同坐在不遠處的亭子里賞花,嗑著瓜子聊家常。
說來也怪,旁人的妾室們終日爭風吃醋,鬧得府內雞犬不寧,但金府的兩位姨太太卻情同手足,相處甚是融洽。
三姨太道:“二姐,你想個法子讓老爺睡你房里去吧,他呼嚕打得山響,每晚震得我心口亂跳。照著一個曲調打也成,打幾聲就忽的憋住沒動靜了,快要憋死了,才知道喘息,真真是嚇死個人。連著半月我都沒睡好覺。”
二姨太憋嘴道:“我可不想他去,守著他,日日心提到嗓子眼。你年輕,多擔待些吧,我這把老骨頭,受不了驚嚇。”
三姨太滿臉郁悶,道:“要不你想個法子把老爺支到夫人那里去住?”
二姨太用絲帕掩口,壓低聲音道:“老爺不肯去,嫌棄夫人是個老太婆。”
三姨太直翻白眼,小聲道:“夫人還比老爺小兩歲呢。”言下之意是老爺也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