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草地。
兩輛馬車并駕齊驅,護衛和丫鬟伴隨左右。
一輛馬車中傳來一男一女嘻嘻哈哈的笑聲,聽其聲,都是孩童。
另一輛馬車中,一對中年夫婦并排坐著,男人摟著女人的肩,眸光閃爍著復雜之色,女人依偎在男人懷中,一臉幸福,享受著夫妻之間的曖昧。
“老爺,今日您為何想著來出游?”
“這么多年了,我還沒好好陪陪你們,今日有暇,特趁此機會讓咱們一家人出來游樂一番,也算彌補一下我對你們的虧欠。”
婦人展顏一笑,而又有些遺憾:“若是元兒回來就好了,咱們一家就齊了。”
聞言,趙士朗眉眼一顫,在婦人不注意之下,牽強一笑:“是啊,元兒他喜歡游歷江湖,也不知那小子還記不記得這個家呢。”
婦人撒嬌似的拍打了下趙士朗的胸脯,柳眉一挑:“元兒那么聽話、乖巧,又孝順,他怎會忘記我們當爹當娘的?”
說完,婦人眉眼低垂,目光擔憂道:“只是,元兒性子單純,只知道仗劍江湖,又怎知江湖之亂,隨處便是血雨腥風。”
“老爺,要不,派人去尋元兒,讓他回來吧,奴家可是三年都沒見元兒了呢,真有點想念他了。”
趙士朗努力露出開朗的笑容:“好男兒志在四方,該回來時便會回來,你這個當娘應該支持孩子的夢想才是。”
“奴家又不是說不支持。”婦人眉眼一抬,“只是……,誒,算了,正如老爺您說的,該回來時就會回來。”
“老爺……”這時,馬夫在馬車前頭扭頭喊道。
聞言,趙士朗松開臂膀,在婦人的疑惑下,他歉意道:“我今日還有事,你陪著孩子們玩會吧。”
“又是公務?”婦人情緒瞬間低落,旋即笑顏如花,“老爺,您去吧,公務為重,您能陪奴家這些時間,奴家也滿足了。”
趙士朗點點頭,看了婦人一眼,佝僂著身子準備走出門簾,卻是在門簾前頓住。
他扭頭看向婦人,深深地看著她,目光突現不舍、后悔、遺憾、惋惜等各種復雜的情緒。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略微有些沙啞:“保重。”
保重?
婦人一愣,雙眸一眨一眨:“老爺說了什么呢,難道這次又要出門許久?”
“是。”趙士朗艱難地說出一字。
婦人雖是不舍,但卻搖頭道:“老爺身為縣農長,一心為國為民,不管老爺出門多久,奴家和孩子們會安心等著老爺回來。”
一心為國為民么?
趙士朗扯了扯嘴角,扯出一道難以言語的笑意。
他對著婦人點了點頭,轉身就走,下了馬車。
婦人看著他的背影,面露怔色,突然嘆了口氣。
趙士朗來到另一個馬車前,馬夫見此將馬兒停下。
趙士朗登上馬車,掀開門簾。
車中,一男一女兩個本在嬉笑的孩童頓時停住,齊齊扭頭看向門簾外的趙士朗,笑嘻嘻道:“爹!”
“誒!”趙士朗溫和一笑。
旋即,他滿臉笑意道:“你們好好聽娘的話,知道嗎?”
“嗯嗯!我們最聽話啦!”一雙兒女嘟著嘴,舉著手,仿佛是在證明自己是最聽話的孩子。
說完,一雙兒女再次嬉鬧起來。
趙士朗一手拉住門簾,蹲在門簾前,就這般眼含笑意地看著。
足足一分鐘。
趙士朗目光透著留戀,心里一狠,松手將門簾放下。
他面色一變,轉為嚴肅,沖著兩名護衛道:“走!”
兩名護衛從隊伍脫離,跟在趙士朗身后,揚長而去。
他們身后,婦人將門簾拉開一個小小的縫隙,透過縫隙看著趙士朗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滴落一滴眼淚。
趙士朗和兩名護衛沒有騎馬,專門走小道。
荊棘密布之地、山石堆積之地,哪里難走就走哪里。
直到日暮之際。
靖安縣向西170里之地,羊腸小道盡頭,有一家客棧。
趙士朗帶著兩名護衛走進客棧,客棧大堂的酒桌上,十來名江湖人士瞬間安靜下來,齊齊扭頭看向來人。
面對十來雙眼睛的注視,趙士朗目不斜視,毫不畏懼。
兩名護衛目光一狠,對著江湖人士掃視而過。
見此,十來名江湖人士這才轉回腦袋,繼續交流起來。
安靜的客棧,一瞬間恢復到哄鬧的氛圍。
客棧的掌柜一直注視著這一切,但他面色平靜,好似見怪不怪。
趙士朗沒有開房,直奔樓梯,來到第三樓后,轉身入了天字號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