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可憐花自憐無法與自己心愛之人在一起,便偷了書閣中的藏書,找了這高階禁術,教與了她。”十六面色僵硬,語調沉重。
“也都怪我,明知十六年紀尚小,還非要差他下山買黃紙與朱砂,這才犯下如此大錯。”玄機子輕嘆,恨鐵不成鋼。
“呵。”陸寬寬輕笑一聲,白了這玄機子一眼。“錯漏百出,老道,你撒謊也要撒得有點水平吧?高止好騙,我可不好騙。這小十六若真有同情花自憐的心意,自然也有同情那些無辜男人的心意,怎會厚此薄彼,拿出個以命抵命的法子?”
高止驀然攢起拳頭,內心百般苦楚。
“你這妖女,何故挑撥我們師徒關系?”玄機子轉而責備陸寬寬。“我若是撒謊,怎會如此被你輕易看穿?左右不過是小十六心性單純,思慮不周,容易被如你一般的妖女利用罷了。”
“別吵了,別吵了!他們死都死了,你們說個對錯出來能改變什么?”沈賀鯉最討厭這種場面了。
“你背著你師父下山,闖下那般大禍,有何臉面在此說這些?”玄機子聲色嚴厲,徑直將沈賀鯉罵了個狗血淋頭。
“我......”沈賀鯉語塞,也不敢再反駁玄機子。
“師傅,這件事,真的跟你沒關系嗎?”高止了解小十六。可這一路走來,卻發現自己先前認識的那個師父,變得有些陌生了。
汪洞母親撿到的那本圖冊,莫亭村怨靈頓起的契機,嚴府密室可喚起狐妖的沉香......這一個接一個的疑點......就好像是有人知道他正在往什么方向走,而后在那個終點設下了考驗一般。
高止的疑心不重,但也并非傻瓜,有些東西,雖虛無縹緲,毫無實據,但也并非無跡可尋。
“你懷疑師父?”玄機子神色哀戚,心痛得搖了搖頭。“你三歲時就跟著師父了,與為師相處這些年,你還是不曾了解師父的為人嗎?師父是不是說過,修行者,不可破妄語戒?既如此,為師又怎會明知故犯?”
高止恍惚猶疑。
十歲時,他第一次跟著師父下山,山下村莊中有一對貧窮的老夫妻,身患重病,卻無錢可醫,師父遇上,便把買黃紙朱砂的錢都給他們了。
十二歲時,他第一回跟著師父去降妖,偌大的宅子里,躲著一只老鼠精,那已有七百年修為的老鼠精趁他不注意,咬了他一口,師父見了,心疼得要死,伏妖回去之后,日日夜夜都守在他身邊給他驅妖毒。他病大好之后,師父對他愈加嚴格,更是傾囊而授,生怕哪天自己不在他身邊,他被妖魔騙了命去。
十五歲時,師父力排眾議,給他授箓,讓他成了神霄與靈寶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箓生。
十八歲時,師父對他說,修仙者,先修行,下山之后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你下山歷練吧,莫要辜負了師父的期待。
......
他們師徒之間種種情分,高止不敢相忘。
“對不起,師父。”高止低頭落淚,心下百味雜陳。
“怎么就是你對不起了?”陸寬寬厭惡地看了一眼玄機子,而后將高止拉到了自己面前。“高止,你清醒一點!”
“徒兒,你的道服呢?為什么不穿道服?”玄機子瞥了眼高止身上的淺藍色里衫,又瞥了眼高止手上被燒得破破爛爛的暗紋外衫,心下不悅。
高止頓了一下,而后才開口道:“徒弟為了進尋媚坊便自己換的衣服。”
“徒兒,你何故學會撒謊了?”玄機子一語道破。這孩子什么事情都寫在臉上,這謊撒得也不怎高明。
但是,高止從前從未在他面前撒過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