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鳥一族,銷身匿跡許久了。這還是陸寬寬這近百年來,頭一回再看到寒鳥。
“你將她困在這里,她遲早也是會心情郁結而死的。”陸寬寬捏住了自己的鼻尖。這地窖里似乎還有一股難聞的腐味兒,想來在這寒鳥到來之前,這地窖已經許久不用了。
“我本不是將它關在這里的,可昨夜有生人闖入,我害怕圣鳥被偷,這才將它藏在了地窖里。”巫醫說道。“這圣鳥你也看完了,可以饒過我了吧。”
“本不是關在這里......”陸寬寬輕笑。那幽暗柴房比起這地窖,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將她帶出來吧,近日不會再有人來救她了。”
巫醫聞言,面上又是浮過一絲不悅。什么叫‘救’?那明明就是‘偷’。
“你今天是不是還剩了只血蟲?”陸寬寬問巫醫道。
“沒錯。就在那藥柜子里。”巫醫說道。
“高止,拿著那血蟲回去,先醫一個人。”陸寬寬說道。
“醫誰?”沈賀鯉陸威風和荊束,可都染上了這西勃的怪異病癥。一條血蟲,不過滄海一粟。
“荊束。”陸寬寬淡淡答道。
高止默然,心下有些癢癢,卻也還是回了剛剛的暗房,拿出了藥柜子里的血蟲。
高止知道陸寬寬是什么想法,沈賀鯉和陸威風雖然都中了熱病,但他們體質異于常人,一時半會兒應該也不會有什么危險,再不濟也是比荊束那樣的凡人撐得久的。
道理高止都懂,但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他先前曾嫌棄過人間妒婦,如今他竟也生了如此嫉妒的心思,真真是有些諷刺了。
高止將血蟲放到盒子里,而后便出了巫醫府上。
“你再去煉血蟲,我瞧瞧你是如何煉的。”陸寬寬一邊朝地窖中的寒鳥姑娘伸出手,一邊跟身邊的巫醫說道。
巫醫站在一旁點了點頭,倒是恭敬了許多。
寒鳥姑娘歪頭看了陸寬寬一眼,而后就將手伸了出來。
“叮當叮當——”她手腕上的鐵鏈振振響,在這孤寞世界中,平添了幾分熱鬧。
陸寬寬不由得輕笑。她當著這寒鳥姑娘的面,說要將她的血拿去煉蠱,她卻還是天真單純地握住了她的手。
寒鳥怎么也算是妖魔界的生靈,而那人皇楚照再怎么厲害,也只是一個凡人。可楚照還是獵到了寒鳥,且將那寒鳥拔毛抽筋,做成了衣裳。
如今也是,堂堂妖魔界的精靈,就被人間這么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巫醫困在了這地窖里......
寒鳥一族數量銳減,至今再難尋蹤跡,真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陸寬寬眸光微動,催起法力,將寒鳥姑娘四肢上的鐵鏈盡數震斷,而后手間微微用力,將寒鳥姑娘拉了上來。
高止行于街路之上,周遭小販紛紛叫賣。
一切都好像是熱鬧祥和的。
可他眼尖,這街路上的人,竟有許多,脖頸之上皆生了些紅疹。
高止行至一小巷口,小巷中幽暗,同外邊兒街路有如天壤之別。
幾個渾身流朧的西勃百姓癱倒在地上,身上裹著破敗草席,雙眼直直盯著地上的小蟲,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或許,是在等死吧。
高止心中一緊,這‘熱毒’在這西勃,恐怕比他們想象的要可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