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寬寬出神,高止轉臉問她:“你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這世上為什么會存在寒鳥這樣傻的生靈。想著想著,心中又突然有些愧疚。”陸寬寬回他道。
“為什么愧疚?”高止如是問,但他心里已有了份答案,因為,他竟與陸寬寬有一模一樣的感覺。
“愧疚自己曾在心中說她傻。甚至于到現在都想罵她。”陸寬寬垂眸,她怎么可以說她傻呢?又怎么可以罵她呢?愚鈍的難道不是西勃百姓嗎?該罵的不也是西勃百姓嗎?
高止聞言正色,抱起雙拳,朝著寒鳥姑娘的方向拱手作揖。
陸寬寬輕嘆一聲,亦是學著高止這人間禮數的模樣,微微彎下腰,低下頭來,同她作揖。
淺雪無痕,落于西勃黃沙之上,西勃百姓紛紛沉聲下跪,在這冰與火之間伏地不起。他們有愧于寒鳥姑娘,給她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傷害,可她卻還是以德報怨了。
沈賀鯉與荊束亦是悄然跪地,他們身染熱毒,時日無多,是寒鳥姑娘給了他們第二回生命。
陣法消融,萬物沉寂,一切似乎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浮華散去,人走雪停。
陸寬寬上前握住寒鳥姑娘的手,給她傳了許多精氣,為她撫去了一身傷痛,換上了一身好看的衣裳,只是她那雙美麗的翅膀,再無法生長出來了。
寒鳥姑娘用那雙清靈的眸子瞧著陸寬寬,而后也學著剛剛陸寬寬的樣子,給她作了個揖。
陸寬寬無奈一笑。“你救了我的朋友和我的小徒弟,這不過是一份微不足道的謝禮。”
“你們日后有什么打算啊?”沈賀鯉走到荊束身邊,看著他的眼神分外騷氣。“夢中情人都已經找到了,是不是就要帶著她浪跡天涯了?”
荊束垂眸,淡然一笑。“我不知她愿不愿意同我一起。我年齡大了,亦是四海為家,居無定所,有時還會被仇家追殺。”
“寒鳥姑娘,你是怎么想的?愿意從夢中走出,在這現世,同他一道經歷這滾滾紅塵嗎?”沈賀鯉笑問寒鳥姑娘。
寒鳥姑娘不說話,只笑笑。她眸中清亮,聽到沈賀鯉說的話,好似是開心的。
“看來寒鳥姑娘是愿意的了。”高止輕笑道。
陸寬寬見寒鳥姑娘此般模樣,無奈搖頭,只好走到荊束跟前,大手一揮,為他換了副面容。
“給你換了副面孔,從此以后你的仇家就認不出你了。以后莫要再隨意招惹是非了。”陸寬寬同荊束說道。
“謝謝陸姑娘。”荊束羞愧難當。“初見姑娘時,我還說日后要幫姑娘做一件事,沒想到臨了,全是我在接受姑娘與高兄的幫助。”
“我吹響木哨的那一刻,就是在向你求助了。也是感謝你的信任,愿意帶著寒鳥姑娘回來。”陸寬寬說道。
高止聞言,心下酸楚。嘖。
“有件事情我想問荊兄很久了。”高止知道大丈夫不該常懷小人之心,所以有什么心中難解的事情,就該問出來,不要總是自己瞎猜。
“高兄但問無妨。”荊束說道。
“為什么我和小師叔救了你,你不曾有報答之言,而寬寬為你解圍,你卻贈她木哨?”高止問道。
“說來也是羞人。”荊束低眸一笑。“高兄與沈兄救我時,我見你二人身手不凡,竟是遠在我之上,便以為你們此世定無需要我幫忙之處。可我初見陸姑娘時,只見著她是一位姑娘,不知道她有萬般神通,便高傲地以為,自己有能力可以幫到她。”
“原是如此。”高止輕笑。
“高兄與陸姑娘才子佳人,天生一對,日后定是相伴相知,長廂廝守的。高兄對自己有點信心,日后若真有勁敵來同你搶陸姑娘,大可不必如此擔憂。”荊束一眼瞧出高止的小心思,面上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