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寬寬抬首,看了眼天邊漸漸變深的紅霞,緩聲道:“我們得快些上去了,太陽就要來了。”
“也不知我們還有多長時間。”高止循著陸寬寬的目光,亦是看向了那潑紅色塊。“若是太陽真的降臨,該當如何?”
陸寬寬輕輕一笑,而后收回了眼神,轉而看向了沈賀鯉。
“你看著我干什么?”沈賀鯉被陸寬寬怪異的眼神嚇得咽了口口水。“我還能把那太陽吃了不成?”
陸寬寬并不答話,竟是又移開了目光,看向了許道臨。
“許道長,事到如今,你還不告訴你這小徒弟,他的身份?”陸寬寬笑問許道臨。
許道臨眸光一閃,仿若是想到了什么。
“你這孽妖,難道是想......”
“天梯甚長,你有足夠的時間,同你的徒弟,話話家常。”陸寬寬說完便拉住高止,直朝天梯之上而去。
盧汀就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茗兒留給他的書信。相見不如懷念。已然逝去的,就沒必要再去追回了。
“太陽燭照,創天。”高止悶頭向前走著,口中念念有詞。陸寬寬是想要利用沈賀鯉嗎?
只要他們登上了寒冰之極,許道臨必然會打開沈賀鯉身上的禁制,讓陸寬寬與他合力打開通天之路,而到那個時候,沈賀鯉便有能力阻止那恍惚而來的熾烈太陽了。
畢竟,這天上的一切,都曾是他的囊中之物。
“什么意思?”沈賀鯉聽了陸寬寬的話,萬分不解地看向了許道臨。“師父,我有什么身份?我不就是一個孤兒,被你用來囚禁妖獸的孤兒嗎?”
許道臨微微垂首,跟著陸寬寬和高止的步子,踏上了通往寒冰之極的冰梯。
“你體內囚禁的不是妖獸,而是上古神獸太陽燭照。”許道臨走在沈賀鯉前頭,沈賀鯉只能瞧見他的背影,并看不見他的神情。
沈賀鯉踏著步子,雙足竟是越發沉重。
“這么多年了,你早就與神獸融為一體了。”準確的說,神獸之力已慢慢接受了這副肉體。
“什么跟什么。”沈賀鯉只覺荒唐。
“你出生于九月初九,為純陽命格。最適合用來鎮壓神獸。我在人間找了許久,才找到了你。你本是源城富商家的公子,你父母愛你至深,不愿放你遠離家鄉,同我一起修道,我便施了些小術法,讓他們覺得你死在了大火之中,這才將你偷回了神霄。”許道臨言語神色皆是平淡。
沈賀鯉聞之,卻是渾身震顫。
他不是孤兒,他的師父也不是他的恩人。
他本該自由自在,如今卻變成了神獸之力的容器。
“時間不多了。”高止抬頭看了眼天邊那刺眼的陽光。
“呼呼呼——”天梯之上忽刮起一陣狂風,風沙迷眼,卷入殘云,似要將這天梯上的他們都一起卷入這無盡的恐怖之中。
陸寬寬高止與許道臨都是有一些道行在身上的,所以這狂風于他們而言,并算不上什么。
可若換做尋常人,早就被這風刮到云層之下,摔成肉泥了。
沈賀鯉在風中顫抖,他卻一絲求生的心思都沒有。
許道臨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淡淡同他說道:“你娘子因你而失去了肉身,你不想將她復活了嗎?”
沈賀鯉聞言,凄涼一笑。“我想。”
可這一切,不都是你的計劃嗎?如果沒有你,佑容她根本就不會出事。
若他還是富商家的公子,他和佑容說不定會在人間平淡的相遇,平淡的相識,平淡的相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每天都在面對著生死之懼,離別之恨。
冰梯之下的冰城人,仍然跪在地上,兢兢業業地為登上了天梯的人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