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得罪了皇叔父的大人的孤寡公主,也沒什么能力為難她了。
蘇靜儀挺聰明的。
心機深,算盤精,可她千算萬算,唯獨算露了一樣。
那就是,她忘了慕九昱雖豪橫粗暴,但他重情重義,絕不會只為幾句口舌之爭,便對異母手足下死手。
更何況今日是大長公主的生辰宴,就算是慕九昱真動了雷霆之怒,也還有大長公主這尊金佛壓場子呢!
濃濃的墨汁,散發淡淡墨香。
司青兒提筆書寫,筆下出來的是字,心里計算的確實蘇靜儀與慕芷安之間的斤兩。
碩公主
聽起來挺金貴,其實就是個親王家的外孫女,這公主之位不過是掛名恩賞。
而三公主慕芷安,雖說她并無封號,還曾淪落泥沼地步,可她身上的皇族血脈,卻都是蘇靜儀永遠逾越不了一道鴻溝。
且就算拋開這些不談,就當她們兩人的身份平等相當,誰做惡誰受懲,這是國法也是民風。
長長的一份藥方,因司青兒內心煩亂,而勾勾點點,寫了許久。
眼看已經寫最后一味藥材的用量,她握筆的小手卻猛地一空。
“兩個自作孽的蠢貨,犯不上咱們費心。你也不用給她開方子,咱們還是回去陪長姐吧!”
蘸飽了墨汁的湖筆,被隨手丟在紙上。
沒等跪著的宮婢爬過來乞求,桌案前的司青兒,已經被半拉半抱的帶走了。
“靜儀她……”
司青兒拐出客院才回頭望了一眼,說實話,她不喜歡蘇靜儀做的這些事,可一想到蘇靜儀可能會面臨的危機,她心里終究還是惴惴難安。
她想說什么,看了客院那般一眼,便沒再說。
而牽著她的手,帶她回宴會廳的慕九昱,也沒有問她的后話。
兩人沉默無言重回宴席。
酒菜皆新的八仙主位上,大長公主已經安然落座。
生辰宴還在繼續,眾賓客都很有眼力見的,該獻禮獻禮,該祝壽祝壽,就好像這里從沒發生任何不愉。
慕九昱帶著司青兒換了笑臉,一起坐到大長公主身旁,夸了幾句賓客獻的禮物,又招呼司青兒扭頭看外面的歌舞,全然一副萬事不知情的樣子。
其實慕九昱的意思,司青兒明白。
他從慕芷安房里出來時,沒有撕毀桌上藥方,也沒勒令宮婢閉嘴,便是沒打算替蘇靜儀隱瞞。
他雖出門后,一語不發,看似對蘇靜儀與慕芷安之間的事,只旁觀不插手。
可他偏等司青兒寫了最后一味藥才搶了筆,這便已經是遠近親疏很明顯了。
熱鬧的生辰宴,其樂融融,司青兒卻只暗暗覺得脊背發涼。
不遠不近的那一桌,便可見蘇靜儀正低頭品茶。
這個愛動腦很聰明的女孩子,在盤算利用慕芷安之前,是否認真想過,以慕芷安的年歲和閱歷,這位孤寡三公主會是個平白活到今日的蠢材嗎?
一個從遠嫁和親的公主,能在異國他鄉的后宮里一步步成為國之皇后,跌落泥沼后也能放下尊嚴做浪里花魁……這樣的一個女人,難道會是認人利用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