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良對此渾不在意,問道:“陳孤鴻,青鸞衛許諾了你什么好處?竟是讓你臨時起意,要將我們賣給青鸞衛。”
到了這個時候,陳孤鴻也懶得再去做戲掩飾,坦然道:“封官許愿,榮華富貴,不外乎就是這些,可這世上之人,又有幾個不愛這些的?這世上又哪有真正的不渝之人,不過是價碼不夠罷了。其實老夫也想做一個忠義之人,不巧的是,這次青鸞衛給的價碼很足,所以就要委屈胡兄弟恩公了。”
胡良說道:“這種關乎生死的事情,不是相熟之人也很難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敢放心合作,此番青鸞衛來人中,有一個渾天宗的高手,所以我猜測,你也應該是出身自邪道十宗。”
陳孤鴻拍了拍手掌,笑道:“胡兄弟好心思,僅僅憑這些就能猜出老夫的根底,到了這個時候,老夫也沒什么好相瞞的了,老夫出身于真傳宗,與出身于渾天宗的白愁秋是故交,此番也是由他出面,才能促成今日之事。”
胡良點頭道:“明白了,看來江湖上傳說邪道十宗大舉進駐京城,也不是空穴來風了。”
陳孤鴻呵呵笑道:“不瞞胡兄弟,老夫也是剛剛得知此事,看來的確是老夫在這一隅之地待的時間久了,難免有些孤陋寡聞。”
將這一切謀劃都和盤托出之后,陳孤鴻的臉上終于流露出幾分陰森,繼續說道:“老夫知道恩公和胡兄弟都是大有來歷之人,可那又如何?江湖水深風大浪急,被淹死在里面,也怨不得旁人,若是胡兄弟和恩公今天死在了南山園,自然會有人去收拾殘局,而老夫也定會為恩公和胡兄弟各準備一口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材,將你們厚葬在這塊青山碧水之地,也算全了我們之間的恩義,只是有一點,兩位的頭顱怕是保不住了,青鸞衛還要帶著兩位的頭顱返回帝京,向上頭交差請賞。”
望著胡良幾乎沒有太多變化的表情,陳孤鴻臉上的笑意漸漸全部斂去,一字一句道:“說實話,就算真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老夫也不怕什么,大不了不要這個園子,去京城,那里也會有我這脈真傳宗的一席之地。”
如今天下,宗派林立,數目繁多,大體可以分為三等,分別是:門、宗、派。
所謂“門”,諸如道門和佛門,不局限于某一地,而在于整個天下之間。正一宗、妙真宗等就可以歸屬在道門名下,靜禪宗和慈航宗則可以歸屬在佛門名下。
在“門”之下,是“宗”。也就是世人所熟知的正道十二宗和邪道十宗,雖然不能像道門、佛門那般涵蓋天下,但是作為一“門”之主要枝干,雄踞一方,勢力龐大。
在“宗”之下,則是“派”,也就是派系之分,平日里可以自行其是,但又要受頭頂上的宗主約束,縱觀眾多派系,以正一宗內的張派、顏派、齊派之爭最為著名,與李玄都交好的張鸞山便是張派,而當代掌教顏飛卿則是顏派。
所以陳孤鴻雖然不是真傳宗之主,但仍有屬于自己一脈的道統,青鸞衛以此籌碼,自然可以說動陳孤鴻與他們合作。
也正因為如此,他甚至可以放棄在九河府經營多年的南山園基業,去往京城,在青鸞衛的支持下,與真傳宗正統一分高下。
對于陳孤鴻而言,在道統傳承面前,區區救命恩情和一個南山園,就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