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景,一直沉默無言的李玄都輕聲道:“如今的顏飛卿,怕是距離天人境界只剩下半步之遙,破境只是時間問題了。”
胡良點頭道:“早在天寶二年的時候,他就已經是歸真境九重樓,如今堪破此中關隘,也在情理之中。”
“紫府兄過譽了。”這番話自然瞞不過顏飛卿的耳朵,他也不管生死不知的蘇姓道人,轉身望向李玄都,微笑道:“只是比起紫府,貧道還是多有不如,畢竟早在天寶二年的時候,紫府就已經堪破玄關,貧道卻是比紫府晚了數年之久。”
顏飛卿的這番話只有李玄都能夠聽到,倒是不虞旁人也能窺破李玄都的身份。
李玄都問道:“我想知道,顏掌教是如何知曉我的行蹤和身份?”
顏飛卿坦言道:“貧道親自去妙音閣見了玉清寧,此中詳情是由她告知貧道。”
李玄都并無太多意外之色,只是說了個“難怪”。
然后他又問道:“這位神霄宗的長老如何了?”
顏飛卿淡笑道:“他畢竟也是正道中人,又是神霄宗的長老,故而貧道并未將其置于死地,只是略施懲戒而已。”
李玄都望去已經不比焦炭好上多少的神霄宗長老,不知該對“略施懲戒”這四個字如何評價。
顏飛卿收起手中拂塵,然后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眉心位置,說道:“玉清寧將她所知道的匯聚成一點靈光送入我的玄竅之中,我便以這點靈光為線索,運用‘紫微斗數’,這才大概推演出紫府兄的大致路徑,幸而來得還不算晚。”
李玄都抱拳道:“這次還要多虧顏掌教,否則我等怕是很難安然走出江陵府。”
顏飛卿望向太和山的方向,輕聲道:“紫府兄無須擔心其后之事,神霄宗中自會有人出面。”
李玄都微微一怔,轉而記起剛剛的神念分身,不由凜然道:“剛才那道神念分身是神霄宗中人?”
顏飛卿深深地忘了李玄都一眼,道:“紫府兄好心思,一猜即中。若是紫府兄不介意的話,可否移步,容貧道慢慢道來?”
李玄都望向他,略微遲疑了一下,點頭道:“好。”
兩人來到一處僻靜無人處,顏飛卿一揮大袖,又設下一道禁制,不但隔絕聲音,而且還能隔絕他人視線和神念窺伺,畢竟這世上懂唇語之人,或是擅長以神念窺探之人,都不在少數。
見顏飛卿如此鄭重,李玄都也不由多了幾分凝重,問道:“方才那人在神霄宗中的地位很高?”
顏飛卿微微苦笑道:“不是一般的高。”
李玄都疑惑道:“總不會也是神霄宗的某位長老。”
顏飛卿背負雙手,紫色道袍的大袖無風飄搖,搖頭道:“雖不中亦不遠矣,那人雖然不是神霄宗的長老,但地位還要高于長老。”
李玄都略微思量,驚詫道:“總不會是神霄宗的宗主吧!?”
顏飛卿張了張嘴,無奈笑道:“紫府兄心思敏銳,貧道實在佩服。”
李玄都亦是無言。
沉默片刻之后,顏飛卿一招手,從腰間的“乾坤袋”中取出一個三寸高的玉瓶,晶瑩剔透,依稀可見其中的圓潤丹丸,他將玉瓶遞到李玄都的面前,“這是我正一宗的‘紫陽丹’,療傷補氣皆可,請紫府兄先服下療傷,貧道掀起收拾殘局。”
李玄都接過玉瓶,說道:“謝過顏掌教。”
顏飛卿一步跨出禁制,縮地成寸,瞬間來到已經變為焦炭的蘇姓道人面前,淡然道:“還要裝死到幾時?若是如此喜歡裝死,那貧道不介意直接將你打死,也算是了卻你的一樁心愿。”
話音落下,只見蘇姓道人的身上竟是簌簌抖落無數黑色飛灰,原本已經如焦炭一般的道人竟是重新睜開了雙眼,嘶啞開口道:“不敢,請顏掌教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