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殿外又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便是一身錦繡宮裝的鳳樓春裊裊而來,在百媚春的身旁站定,先是朝醉春風一禮,然后開口道:“方才宗主和副宗主說的話,我在門外已經聽到了,副宗主心底仁善,讓人佩服,可慈不掌兵,義不掌財。慈者,仁愛之士,若為仁愛,則無威嚴,然兵無令不行,將無威則亂,故掌兵者必威大于慈,若能恩威并濟乃是最佳人等。義者,忠義之士,若為忠義,則多好友,然多好友則必然重友而輕財,所謂仗義疏財,所以義者不能守財,也守不住,因為他們不在乎財。”
百媚娘的眼皮微微一跳。
鳳樓春笑顏如花藏尖刀,說道:“我們天樂宗的立身之本在于這‘天樂桃源’的生意,是為財。姐姐貴為我們天樂宗的副宗主,要立威。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姐姐這個心善的毛病,都要改一改了。”
殺機暗伏。
這句話明里在說百媚娘心善,話外之音卻是暗指百媚娘德不配位。
百媚娘在沉默片刻之后,輕聲道:“所謂‘勢大者無仁,厚財者無義。’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天樂宗都是一幫不仁不義之人了?!”
鳳樓春神情頓時一凜:“我沒有這樣說。”
百媚娘一改方才的忍讓,咄咄逼人地追問道:“那你剛才話中的意思是什么?”
鳳樓春頓時感覺到今天之事怕是要來一個你死我活才能解決了,她望了醉春風一眼,然后又望向百媚娘,語氣轉冷道:“我只是說有些人不識好歹,不知進退!就像那個丑奴兒,三番五次前來攪擾,都是副宗主給壓了下去,殊不知斬草必要除根!對付這些人,不往死里逼得走投無路,可真就要春風吹又生了,若是將她繼續放任不管,待到哪一天,她與外人聯手,要將我們天樂宗置于死地,那是副宗主抵罪還是誰抵罪!?”
百媚娘此時也動了幾分真怒,拔高聲調:“若真是如此,我來抵罪就是!”
鳳樓春立時譏笑道:“單憑你一人,抵得了嗎?”
“你!”百媚娘氣急,一身歸真境的氣機鼓蕩不休。
就在這時,醉春風抬了抬手,示意身旁的兩位侍女暫且停下動作,然后緩緩起身,不輕不重道:“好了。”
百媚娘終是沒有出手,在醉春風的注視下,緩緩散去那一身駭人氣機。
醉春風繞過小桌,走下大床,說道:“如今外敵壓境,我們自己人不能亂,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那個青鸞衛的使者還在桃源,我們不能因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憑白讓他看了笑話。”
他又望向百媚娘,“師妹,你的心思,我這個做師兄的當然可以理解,但是鳳樓春所說的,也不能算錯。所以丑奴兒的事情,我可以交由師妹去辦,只要師妹把她勸下,我便既往不咎。可如果她不聽勸,仍舊要一意孤行,那就不能怪我不念當初的師兄妹情分了。當然,我也不會讓師妹為難,我會親自動手。”
這番話乍一聽是不偏不倚,可實際上還是偏向鳳樓春,只是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百媚娘也無話可說,只能點頭應下。
然后醉春風又望向鳳樓春,語氣中頗為不悅道:“你的心思,我也知道,可你要知道分時候、懂分寸,以后若是再這樣沒規矩,我便不能容你!”
雖然這番話有說給百媚娘聽的意思,但也頗為嚴厲。
鳳樓春知道自己今日觸碰到了宗主的底線,臉色一肅,喏喏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