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子輕撫胡須,頗為自負道:“若是換成旁人,肯定是束手無策,不過有貧道在此,不敢說幫他拔除體內的煞氣余毒,暫且為他續命一二日的功夫,還是可以做到的。”
李玄都道:“那便請道長出手相救,我們也好問個究竟。”
南柯子點了點頭,從身上的褡褳中取出一個玉瓶和一個朱紅葫蘆。
這個看似不起眼的褡褳其實也是一件須彌寶物,不過比起李玄都的流珠,卻是更容易掩人耳目。
然后就見南柯子從玉瓶中倒出一顆朱紅丹丸,伸手捏開此人的嘴巴,撬開牙關,將丹丸硬塞進去,然后又用朱紅葫蘆喂了些水,在他的胸口上推拿幾下,好讓那顆丹丸順利咽下。
片刻后,此人輕輕呻吟一聲,緩緩醒轉過來。
南柯子擺出一副世外高人的老神仙做派,道:“貧道乃是太清山方士,此番入北邙山采藥,遇你暈倒在路邊,便出手相救,見你煞氣入體,印堂發黑,已是命不長久,不知到底發生了什么?”
南柯子所學龐雜,除了不擅長與人爭斗,無論是煉丹、尋龍點穴,還是堪輿望氣、看相算命,都頗有心得,早些年的時候,也干過路邊擺攤替人算命的活計,此時一開口,無論是神態還是語氣,都頗有鐵口直斷的半仙風范,極為唬人。
果然此人一聽,立時信了九分九,強撐著身子跪起,一個頭磕在地上,涕淚橫流道:“您老真是活神仙啊,求老神仙救我……求老神仙救命啊……我給老神仙磕頭了……給老神仙磕頭了……”
這人涕淚俱下,一邊嘴中呼喊,一邊把頭往地上猛磕,不過片刻時間,那頭已經在地上也磕了十幾下,砰砰地響著,額頭上血肉模糊。
南柯子皺了下眉頭,輕輕一揮袖,以一陣清風將此人扶起,語氣淡然道:“既然想要活命,就聽貧道的,興許還有一線生機,最起碼往生無憂,如果有所隱瞞,便是貧道也救不得你,死后要淪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讓此人愈發深信不疑。為何佛門比道門更易為百姓所接受?因為佛門求來世,道門求今生,對于尋常百姓而言,今生已經是如此疾苦,長生何歡?只有那些盡得人生之樂的權貴才會去求長生,而普通百姓就只能寄希望于來世,今生多積福德,好讓來世能更好一些。故而權貴公卿多信道門,而小富之家和尋常百姓更信佛門。
現在南柯子說他有可能沒有來世,如何不懼?今生已經沒有希望,若是來世也沒有希望,那么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人活一世,不就是圖一個念想?
南柯子問道:“你姓甚名誰?何方人士?”
此人立刻答道:“不敢欺瞞老神仙,小人姓周,名叫周阿牛,是距此十里的周家村人士,我們村子在武德十年的時候,因為要躲避戰禍,所以舉家搬入此地,至今已有七年的時間。”
南柯子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問道:“你怎么暈倒在這路邊的?”
周阿牛頓時面露猶豫之色。
南柯子眼神一厲,“如實回話!若是敢有半句虛言,后果自負!”
“不敢欺瞞老神仙,不敢欺瞞老神仙。”周阿牛連忙說道:“小人曾、曾經在山中發現了一座大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