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沒有點破少年人的那點心思,道:“我把她送去玄女宗學藝,現在應該快到玉女山了。”
少年和小丫頭一樣,也是個沒城府的,聞言之后,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失落,小聲嘟囔道:“要學道哪里不行,太平宗也是一樣的。”
李玄都假裝沒有聽到,說道:“在外頭站了這么久,還不請我進去?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沈長生趕忙去客棧大堂給老板娘報喜:“老板娘,李先生來了,就是那個你說很像袁飛雪袁大家的那位李先生!”
袁飛雪,曾經名滿帝京,猶以旦角為最,被盛贊為‘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其唱腔是為帝京四大絕之首。
李玄都聞言不由苦笑,與沈長生一道走入客棧。
一樓大堂還是老樣子的格局,除了柜臺之外,擺著十幾張八仙桌和配套的長凳,老板娘也還是老樣子,穿著一件團花比甲,坐在一張八仙桌旁的長凳上,百無聊賴地磕著瓜子,只是不見了柜臺后算賬的老板。
見到李玄都之后,老板娘的眼前一亮,將手里的瓜子殼隨手一撒,從長凳上裊裊起身,“老娘還以為是這兔崽子騙我,沒想到真是李公子。如果早知道李公子來了,妾身一定是要出門相迎的。”
李玄都擺手道:“不敢讓老板娘如此。”
說話間,老板娘蓮步輕移,已是來到李玄都的身邊,伸手捏住李玄都的衣袖,道:“李公子這件衣裳是什么料子的?可真是好,還有這做工,尋常小地方可做不出來。”
李玄都無奈,只能稍稍退后,與老板娘拉開幾步距離,問道:“老板娘,怎么來中州開店了?而且還選了這么個偏僻地方。”
老板娘這才收回手掌,見李玄都問起這一茬,有點心不在焉道:“還不是當家的算了一卦,說是在北邊有財運,讓妾身這個婦道人家帶著沈長生這個兔崽子,千里迢迢地來到這塊鬼地方開店,每天半夜都是鬼哭狼嚎的,引得招財也叫個不停,真是要煩死個人。聽說那座縣城里也是鬧鬼招妖的,雖說還沒聽說有死人的消息,但是已經瘋了好幾個,也不是妾身嚇唬公子,如今這地兒不太平,不管有什么事,盡早辦完盡早走,若是走得稍晚一些,恐怕就走不掉了。”
李玄都的臉色變得有些凝重,抱拳道:“謝過老板娘提醒。”
老板娘一笑道:“什么謝不謝的,就是提個醒,再者說了,這些鬼啊怪的,我也沒親眼見過,都是聽人家說的,說不定都是騙人的,李公子一聽一樂就是。”
李玄都不置可否,轉而說道:“既然到了老板娘的客棧,沒有調頭就走的道理,怎么也要在老板娘這里吃過一頓飯之后再走。”
老板娘立刻對沈長生一招手,“先給李公子上一壺花雕酒,他愛喝這個,再給李公子來一盤我們客棧招牌的醬牛肉,肉用那頭摔死的牛,別用那頭病死的,不干凈,快去。”
沈長生應聲而去,李玄都和老板娘一起入座,李玄都問道:“老板呢?”
老板娘不以為意道:“留在懷南府看家唄。”
李玄都“哦”了一聲,調侃道:“那夫妻二人豈不是要長此分居?”
“這不是李公子來了嗎。”老板娘似笑非笑道。
李玄都只能敗退告饒。
老板娘坐在李玄都的對面,正色問道:“公子這段時間都做什么了,怎么到這兒了?”
李玄都道:“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把那個苦命的丫頭送到龍門府,至于為何來這兒,則是因為尋找兩位朋友。”
正說著,沈長生拿了一壇酒和兩個白碗,老板娘接過酒壇和白碗,揭了泥封,倒酒入碗,花雕酒濃而不濁,酒香四溢,光是看一眼,嗅一鼻,就有些醉人。
老板娘端起一碗酒,道:“李公子上次留下的銀票還有些富裕,這壇酒就當是妾身請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