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看了她一眼:“我還放過了一個慈航宗的弟子。”
被戳中痛腳的蘇云姣頓時大為惱怒,決心不再搭理這個姓李的,不過又走出十余里之后,她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只是在話語中多加了一個慈航宗。
這次李玄都沒有再以言語擠兌她,坦然道:“我說過,我想做一個好人,所以在可殺可不殺之間的人,我多半不會殺。”
少女在心底對于李玄都想要做一個好人的話語不以為然,甚至是嗤之以鼻,不過表面上卻不敢表現出半分,還是好奇問道:“什么叫可殺可不殺?”
李玄都又是看了她一眼,“像你這種的,雖然行事驕橫跋扈了一點,但是沒什么惡名,也沒什么太大的惡劣行跡,本質還是好的,便屬是可不殺。可殺則是因為你屢次冒犯我,在江湖上講究一個打人不打臉,打人是恩怨,打臉卻是死仇,你落了我的臉面,單憑這一點,我把你殺了,也不違反江湖道義。”
雖然李玄都這番話說得輕描淡寫,但蘇云姣還是感覺后背有點發涼,忽然問道:“你是不是殺過很多人?”
李玄都稍稍沉默了一下,笑道:“你可以猜一猜,猜對了沒獎,猜錯了有罰。”
蘇云姣立刻說道:“我能不能不猜?”
“晚了。”李玄都搖了搖頭。
蘇云姣隱藏在帷帽下的小臉皺了起來,有點破罐子破摔道:“你肯定殺過很多人,你就是一個殺人如麻的惡賊!”
本來蘇云姣已經做好被李玄都再教訓一次的打算了,可等了半天,卻沒見李玄都有任何動作,不由撩起帷帽的黑紗,疑惑地望向李玄都。
李玄都沒有看她,淡然道:“你猜對了,以前的我的確殺過很多人,說是惡人,也不算冤枉了我,不過我現在真的想要做一個好人。”
蘇云姣再聽這句話,只覺得脊背發涼,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轉而問道:“既然你說了可殺可不殺的都可以不殺,那么這個皂閣宗的人為什么非死不可?”
李玄都道:“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他的雙手,骨節明顯,指甲極長,而且皮膚雪白,此乃皂閣宗絕技的‘白骨鬼手’,練成之后,十指上有怨氣、戾氣、煞氣纏繞,指甲中藏有尸毒,十分厲害,就算是你與他交手,一個不慎之下也有可能吃個大虧。”
說到這兒,李玄都稍稍停頓,看到蘇云姣還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忍不住搖頭道:“兵書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行走江湖也是如此,不能只知道自家的本事,也得知道別人家的本事,只有這樣,遇到之后才能知道如何應對。”
蘇云姣雖說在平時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小仙子做派,但本質上還是個被姐姐庇護在羽翼之下的小姑娘,身上還殘留著些許二八少女的天真爛漫,此時嘟起嘴道:“你是老江湖了,自然知道,我才十八歲,哪里知道這些,你在十八歲的時候也知道這些嗎?”
李玄都輕嘆一聲,道:“當然知道,我告訴你罷,‘白骨鬼手’的口訣:面北背南朝天坐,氣行任督貫大椎,意聚丹田一柱香,分支左右聚掌心。打開氣海命門穴,氣滿沖貫十指爪,旋入陰氣一坤爐。打開丹田前后門,三昧磷火化無形。吸進鬼獄陰鬼精,陰功在此更為進。所謂吸進鬼獄陰鬼精,便是需要以活人的頭顱祭煉,汲取其魂魄,故而此法極惡。此人既然練成了‘九陰鬼手’,你說他的手上有多少人命?該不該死?”
蘇云姣怔了一下,道:“當然該死。”
李玄都道:“你也好,我那位師妹也罷,你們都還差得遠呢,你處處效仿你的姐姐蘇云媗,可只得其形而不得其神,你要明白你姐姐為人立世的根本所在,為何能在江湖上翻手為云覆手雨,絕不是一味蠻橫霸道。”
蘇云姣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