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姣語氣反問道:“那你呢?你是大名鼎鼎的紫府劍仙,也沒有必要在這個地方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去冒險。”
“你若這樣說,那么我們兩人倒是有互相吹捧之嫌。”李玄都又盯著蘇云姣片刻,忽然笑道:“好吧,是我小看了蘇小仙子,不過待會兒你務必以保全自身為重。”
蘇云姣也不是不知輕重之人,點了點頭。
兩人很快來到城內的一座寺廟之外,李玄都凝神望去。雖然他不是方士,但是這些年來行走江湖,博采眾家之長,簡單的望氣本事還是有的,此時望向這座寺廟,隱隱可見黑云滾滾,風中透出血腥腐臭,其中的陰氣之重,更甚于城內的其他地方。
蘇云姣抬頭望去,只見寺門上高懸著一塊匾,上書:“北山寺”三字。
此時寺廟大門緊鎖,已經不準許任何進入。
李玄都也沒有想要從正面破門而入的想法,環顧四周之后,帶著蘇云姣來到側面墻外,先取出一張南柯子交給他的“破邪符”,兩指一撮,符紙開始自行燃燒,然后就聽得“砰”的一聲悶響,兩人眼前驟然一清,好似撥開了迷霧。
李玄都和蘇云姣腳下一點,輕而易舉地越過了墻頭。雙腳才落地,指尖符箓就燃燒殆盡,徹底化為飛灰散去。
李玄都又取出一道符篆,可這次卻怎么也無法點燃,甚至符篆本身開始透出一股潮濕之意,可見此地的陰氣之重,已經濃郁到化為實質,也就是由虛無縹緲的氣機顯化為可以感受到和看到的濕氣水滴,李玄都只好將符篆收起,開始打量四周。
墻內是一個極為狹窄逼兀的四方小天井,不過四尺見方,長滿了許多已經開始枯黃的雜草,可見是許久未有人來過了。后面是他們翻過來的墻壁,右手邊是一面山墻,左手是一扇被封死的窗戶,正對著的方向則是一扇小小的門戶,卻是鎖著的。
李玄都伸手捏住這把已經把鎖眼都銹死了的鎖頭,以食指在鎖身上輕輕敲擊兩下,便聽得“啪嗒”一聲,鎖開了。
蘇云姣看得驚奇,這看似是蟊賊的開鎖手段,實則是極為高明的氣機運用手法,以細微氣機直接震開鎖內的機簧,又不傷鐵鎖本身,這可不是一般先天境能做到的,不愧是曾經的紫府劍仙,雖說境界沒了,但老道的經驗還在。
開門之后,李玄都以極為輕緩的動作將這扇門戶輕輕推開,確定門的另一邊沒有埋伏之后,才一貓腰進了門戶。
蘇云姣緊隨其后,發現門的另一邊是個偏殿,供奉著一尊不知名的神祗,看其形貌,是個上了年紀的婦人,想來應是此地民間的某個“奶奶”、“娘娘”或是“老母”之類的神祗,不被朝廷認可,故而香火也是慘淡,身上披著的那件斗篷已經落滿了厚厚的灰塵,神案上的香爐中也分不清是香灰還是塵土。
李玄都仰頭望著這座神像,其臉籠罩在陰影中,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有些陰森可怖。
佛家道家素有“開光”一說,意思是在塑成佛像神像之后,需要被高僧開光,如此才能請動佛陀菩薩前來受寓,通俗來說,世人只知道送神不易,卻不清楚請神也是大有講究,如果佛像神像不曾開光,就會真神不來而邪魔住,因此許多所供奉的場地,非但沒有仙佛庇佑,反而諸邪橫生,被鬼魅妖物之流鳩占鵲巢。
也正因為如此,朝廷才會嚴厲打擊不合規制禮法的淫祠,只是如今亂世將起,朝廷也是有心無力,故而有圣人詩云:“一從大地起風雷,便有精生白骨堆。人是愚氓猶可訓,妖為鬼蜮必成災。”
就在此時,蘇云姣小聲問道:“你怎么知道這里會是陣眼所在?”
李玄都答道:“因為只有這里才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