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寺之中,變成如此一副詭異局面:兩名女子斗劍激烈,招招都要取人性命,可兩名男子卻是相互對視,沒有半分動作。
有些滑稽可笑。
過了許久,范文成緩緩開口道:“閣下,不如我們各退一步如何?你退出此地,我也不再追究,大家好聚好散,就當是不打不相識。”
李玄都徐徐向后退出幾步,目光仍是盯著范文成。
范文成笑道:“閣下這是信不過我。”
李玄都道:“你我都是久在江湖之人,若是這點防人之心都沒有,怕是早已淹死在這江湖之中。”
范文成用折扇輕輕拍打著自己的小腹,道:“我呢,是真不想與你打了,方才說的取頭顱什么的,就當是個笑話,不要介意。”
李玄都道:“蘇師妹。”
蘇云姣本就占據了上風,此時聽到李玄都的話語,哪怕再有百余招,她就自信能將這個侍女斬于劍下,仍是沒有意氣用事,老老實實地抽身而退,回到李玄都的身邊。其實剛才被李玄都出手相救之后,她便心悅誠服,又是身陷險境之中,自然知道輕重。
相較于蘇云姣的云淡風輕,那名女子就要凄慘許多,身上已經是衣衫襤褸,皆是拜蘇云姣所賜,雖然她的體魄極為詭異,可以無視蘇云姣的劍傷,但是積少成多之下,許多地方也開始顯現出黑紫之色,現在蘇云姣抽身而退,卻是讓她緩了一大口氣。
李玄都瞥了眼這名女子,道:“真是好狠的手段。”
蘇云姣小聲問道:“怎么說?”
李玄都沒有避諱,直接答道:“此人之所以能在你的劍下不死,不是因為她修成了金身、法身,而是因為她本身就是個死人了,肉身已死,神魂猶存,以術法將神魂拘謹于體魄之中,可謂是名副其實的活死人。”
蘇云姣的臉上頓時露出厭憎之色。
“好見識。”范文成聽聞此言之后,淡笑道:“她的確是個活死人,是被宗主以術法強行煉制成的活死人,似生非生,似死非死,行于陰陽之間,玄妙無比。”
李玄都面無表情,蘇云姣卻是忍不住出聲斥責道:“此舉忤逆天道人倫,你們皂閣宗竟是大膽至此,你們就不怕天譴嗎?”
范文成淡笑道:“我們皂閣宗的膽子到底有多大,其實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比你想的要大上許多。說句不好聽的話,真正大膽的事情,你們還沒見過呢。”
“你!”蘇云姣氣急,便要仗劍上前,不過被李玄都伸手攔住,然后就聽李玄都對范文成道:“若是我們就此離去,這偌大一座城的百姓豈不是要盡遭毒手?不知有多少人要變成這種不生不死的活死人?”
范文成略微遺憾地哦了一聲,身形暴起,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猛然以手中折扇當頭劈下,折扇并非是劈砍利器,只是在他手中斬出就要聲勢驚人。
李玄都向前踏出一步,手中“冷美人”斜撩而起,刀鋒與折扇鏗鏘撞在一起,中年文士猙獰一笑,手中折扇氣機剎那暴漲,他自恃境界修為要高于此人,就要來一次一力破萬巧,單純憑借雄渾氣機壓死此人。
當他即將有信心將其壓死時,李玄都欺身而進,又是一掌推向他的胸口。
中年文士也不是那初經陣仗的雛兒,手中折扇下壓之勢不改,更是不減絲毫力道,同時非但沒有躲避,反而任由李玄都拍向自己的胸口。
不過李玄都這一招卻是虛招,在即將觸及胸口的那一剎那,手腕一翹,反而是向上托住他的下顎,一掌氣機猛然傾瀉而出,頓時使得范文成倒摔出去,與此同時,李玄都竟是以御劍手法離手駕馭“冷美人”,然后與范文成錯身而過,另外一手猛然五指并攏,四指彎曲,唯有食指伸直,蘊含著“無極勁”的一掌狠狠拍在范文成的胸膛上。
范文成的胸口猛然向下一縮,卸去大半力道,不過落地后依然向后滑行出一段極遠距離,雙腳在地面上割出一條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