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臉色微微一沉。
“瞧客官的樣子,應該是秦都督的舊部或者是四大臣的舊人,與青鸞衛并不是一路人。”卯部青鳥既然收了錢,那么也不介意說得更詳細一些:“早些年的時候,青鸞衛的確很厲害,天底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沒有他們不知道的,不過自從世宗皇帝之后,青鸞衛便一代不如一代,如今的青鸞衛更是只能局限于帝京城一隅之地,對于帝京城外,他們可就遠不如我們聽風樓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據說我們聽風樓的老祖宗也是出身于青鸞衛,只是后來分家出來單干,這才有了今日的基業。”
李玄都面無表情道:“當年的青鸞衛能夠鎮壓江湖,自然是是勢力龐大。據我所知,如今的六扇門、白蓮坊、聽風樓、萬篤門、聞香堂其實都是從青鸞衛中分離出來,算是同宗同源。”
卯部青鳥贊道:“客官好見識,的確如此。認真說起來,我們才是正統青鸞衛傳人,如今的青鸞衛中倒是魚龍混雜,多是些正邪兩道之人。”
李玄都沒有答話,陷入沉思之中。
原本按照他的計劃,應該是要動身返回齊州,不過得知青鸞衛也在追查秦襄之后,卻是不得不先將齊州之行暫且放下,立即前往江州。好在現在的他已經有了先天玉虛境的修為,大致相當于歸真境八重樓,如果再遇到陸雁冰,就算在不動用“人間世”的前提下,他也有八成把握取勝,若是動用“人間世”,再加上“逆天劫”、“借勢法”、“漏盡通”等拼命手段,就算是普通天人逍遙境的大宗師也可一戰。
就在此時,一聲“客官”將李玄都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不過不是卯部青鳥,而是一直沒有說話的辰部青鳥,她似笑非笑道:“怎么,聽到了青鸞衛的大名,又雇不起白蓮坊的護衛,便打退堂鼓了?”
李玄都沒有理會這個小小的譏諷,直接問道:“青鸞衛是什么時候打探消息的?”
卯部青鳥回答道:“三天前。”
李玄都默默估算了一下,正好是他們還在北邙山的時候,又問道:“什么時候可以動身?”
這句話卻是問辰部青鳥了。
辰部青鳥有些小小驚訝,驚訝于這個家伙竟是沒有沒有被嚇到,心底不由升起幾分較勁的心思:“隨時可以。”
李玄都看了她一眼:“如此最好。另外,既然是兩人同行,那么最起碼的知根知底還是要有的,我該怎么稱呼你?難道一直叫你辰部青鳥?”
辰部青鳥雖然不情愿,但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只能回答道:“我姓劉,你可以叫我劉辰。”
李玄都不等辰部青鳥開口相問,就已經說道:“我姓李,你可以叫我李玄都。”
辰部青鳥,或者說劉辰正要說話,卯部青鳥沖她用了個眼色,然后說道:“我姓陳,客官也可以叫我陳卯,另外還有一點要向客官說明,據我們聽風樓所知,如今的江州地界也不太平,根源在于兩位總督。自從朝廷式微,江北還好,江南就有些一言難盡了。自古以來江南就是朝廷的錢糧支柱,鹽運、糧食等皆由此處,而在西北的大周占據蜀州之后,隨時都能順江而下,朝廷自顧不暇,無力派兵,又為保江南不失,只能使江南各州的督撫自行籌糧募兵,于是地方督撫之間權勢日大,尤以荊楚總督和江南總督為最,而這兩位總督的不和,也是眾所周知之事。不過話又說回來,朝廷不愿見到鐵板一塊的江南,兩位總督也是心知肚明,所以這份不和究竟有幾成為真,也有待商榷。”
李玄都畢竟是曾經參與過廟堂爭斗的人,聯想到秦襄會在這個時候前往金陵府,立時問道:“秦襄是受江南總督之邀前往金陵府?”
出乎李玄都意料之外,卯部青鳥,也就是陳卯,搖頭道:“此事與遼東總督也有些關系,其中詳情,我們也不是十分清楚。”
李玄都頓時有些頭疼,如果這件事中牽扯進三位總督,那就不是他一個人可以解決的,畢竟一位總督的份量,幾乎可以媲美一個中等宗門的宗主,許多江湖散人不樂意受宗門規矩的束縛,又想要謀一個富貴,投奔朝廷便是上上之選,畢竟做一條看門護院的家犬總比一條無依無靠的野狗要好上許多,故而當年的青鸞衛盛極一時,在朝廷式微之后,投奔各地的封疆大吏又成了不二之選,使得地方總督麾下不乏奇人異士,再加上又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可以直接調動軍伍,所以就算是當年鼎盛時的紫府劍仙,恐怕也很難憑借一己之力掀起太大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