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安青搖了搖頭:“被困在了金陵府,先前白蓮坊足足派出了二十位先天境高手護衛都督,再加上我們這邊的三位歸真境高手,都督本人更是天人境的大宗師,可是在洞庭湖一戰,都督還是受了傷勢,白蓮坊折損了四人,我們這邊也折損了一人。”
根據邱安青的描述,秦襄這次的護衛陣容已經十分龐大,幾乎可以比擬天樂宗,可秦襄還是受了傷,可見對手的強大,說不定是有天人境大宗師也出手了。
李玄都的臉色有些凝重:“是荊楚總督?”
邱安青苦笑道:“我是通過飛鴿傳書得知消息的,里面說得也不十分詳盡,不過我猜測應該就是荊楚總督出手了。”
李玄都喃喃道:“荊州是神霄宗的地盤,神霄宗的宗主已經向正一宗低頭,這里面會不會牽涉到正一宗?”
邱安青有些遲疑道:“應該不會吧?”
“難說。”李玄都搖頭道:“不過也可能是神霄宗的自行其是。”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沈元齋走進客棧,沉聲說道:“根據我們太平宗得到的消息,這次下令緝拿秦襄雖是由司禮監出面,但背后授意之人卻并非只有太后娘娘,還有那位晉王殿下。”
李玄都一怔,隨即轉頭望向沈元齋。
上次太后和晉王聯手,扳倒了以張肅卿為首的四大臣,這次他們又要聯手,要扳倒誰?
沈元齋繼續說道:“大魏武德十一年,穆宗皇帝駕崩于西苑的煙波殿中,當時太子年僅十歲,故而穆宗皇帝遺命以內閣首輔張肅卿為首的四位內閣大學士為顧命四大臣,如今已經是天寶六年,算算年紀,當今的皇帝已經十六歲了,應該親理政事了。”
“這一天終于來了。”李玄都語氣變得十分沉重:“太后晉王,還有孫松禪他們為了皇帝親政的事情終于要攤牌了。可是為什么要把秦都督牽扯進來?公然下令讓一地總督緝拿秦都督,他們到底要干什么?”
沈元齋沉聲道:“遼東總督趙政是帝黨的中堅人物,孫松禪之所以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完全是依靠趙政的支持,如今秦襄要北上面見趙政,無異于讓帝黨如虎添翼,所以他們不愿意看到秦襄北上。”
李玄都皺眉道:“難道他們還要動趙政的總督之位?”
“暫時還不至于。”沈元齋道:“自古以來,金帳大軍南下劫掠,都是在秋季發動攻勢,因為秋季草原上的牧草枯黃,而我們中原的收獲糧食的時候,所以他們選在這個時候南下搶糧,如此才能過冬。如今雖然已經是初冬,但今年是個荒年,金帳汗國的日子不好過,時至今日仍未撤兵,邊境上還有不少戰事,在這個時候,他們萬不敢擅動趙政。”
李玄都立時明白了。
朝廷動不了身居高位且干系重大的趙政,還動不了已經沒有兵權的秦襄?就算秦襄本身也是一位天人境的大宗師,那又如何?蟻多咬死象,更何況朝廷和荊楚總督那邊必然也有天人境的大宗師坐鎮。
李玄都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問道:“最近荊州境內有無大軍調動?”
沈元齋道:“荊楚總督暫時沒有調動大軍,所以秦襄一行人才能進入金陵府中。”
李玄都嘆道:“金陵府是江南總督的地盤,也非是善地。”
然后他望向邱安青:“如今金陵府中形勢不明,我建議你還是不要貿然過去為好。”
“謝過李先生的好意。”邱安青搖頭道:“我是個農家漢子出身,當時如果沒有都督賞識,我現在說不定已經死在了亂軍之中。從那年跟著都督收復西北,我就認準了,我這條命,生是都督的人,死是都督的鬼。現在我終于有報答都督的機會了……所以還請李先生不要攔我。”
李玄都沉默了,想起了當年一人一劍站在帝京城頭時的自己,過了許久方才一聲長嘆:“人各有志,不能強求。既然你如此說了,那我便也不再多說什么,稍后我也會前往金陵府,只是不能與你同路。”
邱安青起身向后退了一步,作揖到底:“那在下就告辭了……若是在下沒能活著回來,李先生的救命大恩,就只有下輩子再去報償了。”
說完,他直起腰,大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