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望著錢玉龍:“錢家扎根金陵府多年,說是金陵的半個主人也不為過,金陵府地面上的事情,怕是一絲一毫都瞞不過錢兄的眼睛,難道錢兄真就一點也不知道?”
錢玉龍輕笑一聲:“好吧,我的確是知道一些,紫府是為了此事而來?”
李玄都點了點頭。
錢玉龍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不緊不慢地說道:“那紫府也應該知道,此事還涉及到江南總督和荊楚總督,江北和江南共有三大總督,由北向南分別是:齊州總督、荊楚總督、江南總督,其中荊楚總督所轄地域又是橫跨江南和江北兩地,所以這兩位總督大人在江南地界上的份量很重,就算是我們錢家,也不好招惹他們。”
李玄都道:“不好招惹,而非不能招惹,更不是不敢招惹,可見錢家還是不懼這兩位總督大人。既然錢兄沒有一口回絕,那么就是有得談了。”
“知我者,李紫府也。”錢玉龍伸手點了點李玄都,笑道:“若是太平年景,我們錢家萬不敢牽扯到這等朝堂漩渦之中,不過現在嘛……”
他壓低了嗓音:“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朝廷怕是氣數將盡,我們錢家也不得不早做打算。正如我們老祖宗的祖訓,不敢豪賭,如何豪取?什么是豪賭?不是新君繼位,不是諸龍奪嫡,而是改朝換代、日月換新天。”
他之所以敢對李玄都說起這些大逆不道的言語,是因為李玄都本就是“大逆不道”之人,當年李玄都在帝京城做的事情,比他現在說的幾句話要更為大逆不道。
果不其然,李玄都聽到這番話語之后,絲毫沒有驚訝,反而是微笑道:“由此可見,錢兄與我還是道同可謀。”
錢玉龍直起身,手指撫過桌上的一方白玉鎮紙,緩緩說道:“我不是江湖人,也不是廟堂人,我是一個商人,商人就是做買賣的,所以我也想請紫府幫我一個忙。”
李玄都問道:“什么忙?”
錢玉龍微微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幫我拿下錢玉樓。”
李玄都皺了皺眉頭:“以你的手段,拿她不下?”
錢玉龍嘆息一聲:“如果僅僅是一個錢玉樓,那有什么拿不下的,關鍵是錢玉樓在西南這幾年交結了許多西北五宗的人物。如果只是單純只是結下些香火情分也就罷了,可她卻是不惜引狼入室,也要靠這些人登上錢家的家主之位,就像當年的大晉兒皇帝,為了權位無所不用其極。”
李玄都皺眉道:“你為何不直接向族中長老提出此事?”
錢玉龍搖頭道:“我并無真憑實據。”
李玄都望著錢玉龍,靜默不語。
錢玉龍繼續說道:“所以我要輕紫府兄幫我把錢玉樓拿下,而不是直接殺了她,所謂捉賊拿贓,只要抓住了她的把柄,我自然有辦法說服那些老家伙。”
李玄都問道:“如果我幫你做成了此事,你能否幫我救出秦都督?”
錢玉龍一拍胸脯:“放心,此事包在我的身上。若是在別的地方,我斷不敢如此夸口,可是在金陵府的地界上,還沒有我們錢家想辦而辦不成的事情。畢竟我不好調用本家的人力物力去對付錢玉樓這個自家人,但用來幫紫府卻是毫無問題,這就叫各取所需。”
李玄都低頭陷入沉思之中。
錢玉龍也不催促,繼續把玩著手中的白玉鎮紙,靜等李玄都的答復。
大概一炷香的工夫之后,李玄都抬起頭來,問道:“錢兄需要我做些什么?”
錢玉龍道:“玉娘,此事一直是由你負責的,就由你來與紫府說吧。”
一直不曾說話的柳玉霜終于開口道:“李公子是正道中人,應該知道西北五宗中的道種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