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錦兒恭敬一禮:“錦兒記下了。”
老人揮了揮手:“去吧,回去之后好好想一想,到底該怎么做。”
錢錦兒緩緩退出祠堂。
出來祠堂之后,錢錦兒登上馬車,往自己的住宅行去。錢家最重要的地方有兩處,一處是錢家大宅,此乃家主居住的地方,一處是錢家祖宅,也就是錢家大長老長年居住的地方,這兩處相距不遠,都在南城之中,而其他錢氏族人則是各自分散在金陵城的各處,錢錦兒便獨自居住在北城的一座獨棟小院之中。
小宅不大,位置也偏,平日里少有人來,只是當錢錦兒下車時,卻發現在宅邸前立了一人,明明是一身文士裝扮,卻偏偏在腰間懸掛了一柄長刀。這讓錢錦兒沒來由地想起一句詩:“將軍未掛封侯印,腰下常懸帶血刀。”
錢錦兒在微微錯愕之后,掛上平日里的端莊笑容:“李公子可是在等我?”
來人正是李玄都,他望著錢錦兒,道:“有些事情想要向錢大家請教。”
錢錦兒看了眼李玄都腰間的“冷美人”,道:“李公子請入府再談。”
李玄都點了點頭。
錢錦兒揮手示意車夫先行離開,然后她親自領著李玄都走進這棟宅邸。
宅子不算太大,與氣勢恢宏的錢家大宅相較,更是相差不可以道理計,不過在精致程度上,卻是毫不遜色,可見主人也花了不少心思,是實實在在地將此地當作一處長久居處來經營。
兩人分而落座,有丫鬟奉上香茗,然后便被錢錦兒打發出去,使得屋中只剩下她和李玄都兩人。
李玄都沒有去碰蓋碗,只是望著錢錦兒:“如果在下所料不錯,錢大家應是要成為新一任的錢氏家主了。”
錢錦兒皺了皺眉頭:“李公子要說什么。”
李玄都道:“我想請教錢大家,對于錢兄之死,是否別有隱情,或者說,錢大家是否早就知情?。
錢錦兒的眉頭皺得更深,語氣中也多出幾分不悅:“李公子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是懷疑我害死了玉龍不成?”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李玄都道:“我只是在想一件事,錢兄死了之后,誰得益最大?不是邪道中人,不是江南總督,也不是已經死了的錢玉樓,更不是我李玄都,而是有望成為第一位錢家女家主的錢大家。”
錢錦兒臉色已經變得冰冷,“說到底,還是懷疑我與錢玉龍之死有所牽連。”
李玄都搖頭道:“蚌鶴相爭,漁翁得利。可蚌鶴之所以相爭,卻與漁翁無關。”
錢錦兒稍稍加重了語氣:“李公子,你是名震天下的用劍大家,我素聞劍客出劍,從不拖泥帶水,人如其劍,李公子有話就請直說行不行?”
李玄都道:“那我就從頭說起。”
“請講。”錢錦兒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李玄都直言道:“我查驗了錢兄的尸首,發現他是被人以五指刺穿胸膛,最后死于‘玄陰劍氣’之下,而江湖上會用‘玄陰劍氣’的只有兩家,一家是陰陽宗,一家是牝女宗。不過陰陽宗使用‘玄陰劍氣’通常會用兵器,唯有牝女宗才會用手掌五指,而且在錢兄身死之后,他的外室柳玉霜便不見了蹤跡,聯想到她是女子之身,所以我認為,殺害錢兄之人,是牝女宗中人。”
“牝女宗?”錢錦兒的眼神中掠過一抹異色,加重了語氣,“僅僅憑借一個柳玉霜就推斷是牝女宗所為,我也是女子,所以李公子也懷疑我是牝女宗的人了?”
“當然不是。”李玄都稍稍加重了語調:“我剛才問的是,錢大家是否對此事知情?而不是指責錢大家參與了此事,請錢大家務必分清,不要混淆。”
話說到這個份上,錢錦兒也不能繼續指責李玄都什么,她收起了臉上的冷意,態度緩和了許多,輕聲道:“紫府劍仙不愧是紫府劍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