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朝官服大同小異,無論是文武官員還是宮中宦官,品級最高的都是朱紅二色,低級文官和武官是藍色,而低級宦官和青鸞衛則是青色。
文官繡禽,武官繡獸,故而有了那句名言:穿上這身官服,哪個不是衣冠禽獸。宦官的官服不繡禽獸,眼前之人既不是禽,也不是獸,而是鱗甲飛魚,自然就是出身于青鸞衛了。
只是不知青鸞衛中人來此有何用意。
楚云深見到此人,沖李玄都歉意一笑:“這位小友,我還有要事在身,我們改日再敘。”
李玄都順勢起身道:“江湖路遠,那就有緣再聚。”
從始至終,身著紅色官衣的青鸞衛都在盯著李玄都,仿佛是擇人欲噬的餓狼。
李玄都沒有故作怯懦之態來打消此人的疑慮,以楚云深的氣派而言,恐怕不會是尋常人等,能讓楚云深以禮相待之人,又怎么會是一個怯懦畏縮之人,故而此舉并不現實,反而會顯得自身心虛,平白加重這個青鸞衛的疑慮。
李玄都緩緩走下樓去,身著紅色官衣的青鸞衛問道:“這人是誰?”
楚云深不緊不慢地呷了口茶,道:“似是故人之后,卻又拿不太準。”
青鸞衛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楚云深放下手中茶杯,問道:“你這么匆匆忙忙來找我,是總督大人那邊出事了?”
“總督大人沒事。”青鸞衛道:“是青陽教那邊,剛剛得到消息,青牛角和五鹿都已經來到歸德府中。”
楚云深皺了皺眉頭,道:“他們來歸德府做什么?”
青鸞衛搖頭道:“尚不清楚,不過無事不登三寶殿,多半是有所圖謀,所以我才趕來找你這位師爺,給幫忙謀劃一二。”
楚云深嘆道:“如今形勢不明,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這樣吧,先去你落腳的地方,我們從長計議”
青鸞衛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點頭道:“好。”
李玄都離開茶樓之后,仍是沒有急于回到客棧,繼續漫步于城內。
幾轉之間,漸漸遠離鬧市,來到一處僻靜街道,然后忽聽一陣琴聲傳來。
李玄都心中一動,沒想到一座歸德府,竟是臥虎藏龍,不愧是自古以來的兵家必爭之地,于是循著聲音走去,終是來到一座琴舍之外。
說是琴舍,其實與私塾類似,別致優雅,門戶大開,并不禁止外人入內,若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交不起學費,也可以在窗外聽課。
這琴舍也是如此,雖然是冬日,但仍舊以撐桿將窗戶撐開,李玄都便緩行到琴舍窗口,向里望去。
屋內有一矮榻,一名女子盤膝坐于榻上,身著石青色常服,腰間束以玉色錦緞,身材高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相貌極為尋常,甚至有些丑陋,讓人望而生畏。在她身旁有一架古琴,還有一只精致小香爐,霧氣裊裊。想來方才的琴聲便是這名女子所奏。
除了女子,琴舍內還有幾名孩童,圍繞著一個小火爐而坐,看衣著不像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卻也不是尋常人家,應該是一般小富之家的孩子,請不起專門的老師,只能將孩子送到琴舍學琴,畢竟君子六藝之中就有樂理一說,既然是讀書人,對于樂理,不必精通,但一定要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