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玄都這番話,裴舟停住腳步,感慨萬千,說道:“現在朝堂之上,用的盡是些法力詐術,皮毛法術,旁門左道耳,真正身懷大道者,無一人也。”
這里的大道,當然不是什么長生大道,而是切切實實的治國大道。當然,法術也不是說方士們用的術法,而是說權術和各種權謀手段。
李玄都道:“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如裴老這般國之棟梁,也未必沒有東山再起的那一日。”
裴舟一笑置之。
天色漸亮。
正在記賬的老板娘驀然心頭一震,抬頭望去。只見一名身著青衣的官差大步走進客棧,不過不同于尋常的臬司衙門官差,此人的青衣官服上繪著一只振翅而飛的青鳥,腰間佩有一口并不常見的官刀。
青衣官差走到柜臺前,將腰間的佩刀放在柜臺上,臉色漠然問道:“有酒嗎?”
客棧既然是太平客棧,那么老板娘自然是太平宗中人,哪里不知道這青衣官差的底細,分明就是兇名赫赫的青鸞衛。
兇神上門,怕是沒有好事。
老板娘輕輕吸了口氣,輕聲道:“回大人的話,有酒。”
這名青鸞衛環視四周,問道:“客棧里有多少人?”
老板娘翻看了下賬冊,道:“回大人的話,有五十七人。”
青鸞衛猛然加重了語氣:“其中可有反賊?”
老板娘臉上的表情猛然怔住,勉強笑道:“大人這話是怎么說的?什么反賊?”
“什么反賊?”青鸞衛死死盯著老板娘,問道:“自然就是與朝廷做對的人,我再問一遍,你們客棧是否藏匿反賊?”
老板娘合上賬冊,低垂著眼簾,道:“大人明鑒,我們都是正經買賣家,哪里有什么反賊。”
客棧內的氣氛驟然一凝。
一名年輕伙計不知何時已經來到青鸞衛身后的不遠處,手中握著一桿掃帚。
太平客棧自有規矩,如果是客棧客人之間互相尋仇,那么客棧就恪守中立,如當初的陸夫人便是如此。當然也有例外情況,比如說沈元齋出手偷襲崔朔風,便是關乎到了太平宗自身的利益,那么客棧也不會死守著規矩。
除了這兩點之外,如果有人意圖對客棧不貴,太平宗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角色,哪怕太平宗已經封山。
青鸞衛回頭看了眼身后的年輕伙計,忽然一笑:“沒有最好。”
老板娘沒有說話。
因為正主已經登場了。
方十三率先走入客棧。
然后就是那位出身于燕國公府的小公爺,名叫曹建德,如今在青鸞衛都督府中掛名都督同知。
與曹建德并肩而行之人,是一位豐神俊朗的年輕公子,哪怕是寒冷冬日,也是一身單薄長袍,手中持有一柄象牙骨折扇,扇面上是一幅美人圖,行走之間,搖動折扇,扇起一陣清風。
在三人之后,還有十幾名隨行之人,有身著青衣或紫衣的青鸞衛,也有身著便服之人,應該是那名年輕公子的心腹扈從。
方十三等三人單獨坐了一張桌子,這位青鸞衛十三太保淡然道:“既然有酒,那就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