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慈航普度劍典》乃是慈航宗的立宗根本,也是不傳之秘,老天師能借閱《慈航普度劍典》,可見兩宗的關系之好,不過也有傳言說,老天師也將正一宗的《五雷天心正法》傳授給了慈航宗的宗主。
這群男女的領頭之人是一個相貌才學都極為出彩的正一宗弟子,已是及冠之年,見多識廣,而且頗為健談,一路上與李玄都聊起各地風土人情,大江南北的奇趣見聞,面對李玄都走遍了大半個天下的見識,次次都能接上話頭。這份見識,若是一個花甲老人,李玄都不會奇怪,放在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身上,就尤為難得了。
一路走來都是停停歇歇,晌午時分,眾人在湖邊的一塊空地上歇息,女子們從隨身的錦囊中拿出些許小吃互相分享,男子們則是帶了酒,一邊喝酒一邊談論天下大事。
男人,不管老少,都或多或少都有些愛吹牛的毛病,若是有女子在旁邊,那更要高談闊論一番,于是一群年輕人們指點江山,好像偌大一個大魏朝都在他們的肩上擔著。
既然到了齊州,就無論如何也避免不開如今正肆虐齊州的青陽教,而不久前的東昌府戰事更是讓男子們談興大漲,雖說青陽教來勢洶洶,無論是地公將軍唐周麾下的雷公、青牛角、五鹿,還是天公將軍唐秦麾下的白爵、白波、白繞三兄弟,都算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可真正厲害的還是那位素有“影子總督”之稱的不知先生,在這次大戰中,不知先生親自坐鎮東昌府,扶大廈于將傾,挽狂瀾于既倒,若不是因為雙腿殘疾而無法出仕,定然能夠位列閣臣。
至于齊州總督秦道方,有傳言說,他因為軍糧之故,親赴蘆州面見荊楚總督,請他調糧,此時還在返回齊州的路上,并不在總督行轅。
裴舟見李玄都默不作聲,笑問道:“李公子,你怎么看?”
李玄都也被分了一壺酒,放下手中的酒壺:“以我之見,荊楚總督不會借糧給齊州總督,不是明面上的拒絕,而是一個‘拖’字,嘴上叫苦,面子上到處張羅,可最多也就‘湊’個十幾船糧食,對于偌大一個齊州而言,杯水車薪。”
一位對于荊楚總督還是頗有好感的年輕人皺眉道:“荊楚總督是心學名臣,出身于萬象學宮,應該不會如此吧?”
李玄都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反倒是裴舟感慨道:“官做大了便沒有書生。世人皆知如今朝堂之上有所謂的后黨和帝黨之說,荊楚總督是被太后娘娘親手提拔,齊州總督則是帝黨之人,若是借了糧食,讓齊州總督將青陽教之亂給鎮壓下去,這讓一眾后黨之人如何自處?”
幾名年輕男子面面相覷,其中一人忍不住道:“依照裴老的意思,后黨之人是不打算平定齊州的青陽教之亂了?”
裴舟輕輕嘆息,沒有說話。
李玄都一語道破天機:“恐怕不僅僅是后黨之人。官場上歷來無非進退二字,不止是后黨之人不希望平定青陽教的大功落在帝黨之人的頭上,就算是帝黨中人,恐怕也不愿意就此結束戰事。換而言之,兩邊的人都不希望荊楚總督借糧給齊州。”
裴玉詫異道:“為何?”
李玄都輕聲道:“對于帝黨而言,青陽教不能不剿,不能全剿,朝廷不可一日無齊州,齊州不可一日無秦道方。青陽教在,齊州總督秦道方就在,秦道方在,后黨就不敢對帝黨出手。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