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一想笑,不過卻牽動了傷勢,幾乎要咳出血來。
他低頭望去,只見自己胸口的鮮血已經發黑,就像一條紅色的小溪涓涓而流,使得黑衣愈黑。
在方才的一番爭斗之中,李玄都固然受到反噬,可李太一也不是毫發無損。
李太一咬牙道:“師兄,好手段!”
暫時盲了雙眼的李玄都輕聲道:“也是我小看師弟了。”
李太一冷哼一聲:“只是師兄所用,恐怕不是本門的手段吧?學了這么多旁門左道,是瞧不上我們自家的劍道?還是說師兄要來一個博覽眾家之長?”
李玄都伸出手,“冷美人”自行飛入他的掌中,然后收刀入鞘。
李太一厲聲道:“李玄都,你這是認輸了?”
李玄都平靜道:“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你也該回宗門了。我奉勸你一句,凡事不要逞強,更不要勉強,如果你偏要勉強,那么終有一天,這個世道也會讓你知曉一下什么叫勉強。”
陸雁冰的嘴角勾起。
如果李玄都的這番話是對她說的,那么她定然會十分惱怒,因為她最討厭被這位四師兄說教,不過現在被說教的人換成了這位更讓人討厭的六師弟,那就舒服多了,也爽快多了。
李太一冷笑一聲:“承教。”
李玄都微笑道:“師弟將我當作磨刀石,為你這把新劍開鋒,我又何嘗不是將師弟當作磨刀石,畢竟我這把久經風雨的銹劍也有些鈍了。”
李太一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好一個各為磨石,好一個砥礪大道。”
李玄都抱拳道:“不送。”
李太一嘆了口氣,伸出雙手,以氣機將“潛龍”和“在淵”御回,收入鞘中,一左一右別在腰間,轉身就走。
不過在走出幾步之后,他又轉過身來,望向李玄都:“師兄這次是要去見師父吧?”
李玄都點了點頭。
李太一微笑道:“我會在望仙臺等你。”
所謂望仙臺,與觀海樓齊名,這座高臺建在一座孤立海中的百丈礁石之上,與其說是礁石,倒不如說是一座海中孤峰,通體如柱,峰頂不過十丈方圓,曾有劍仙一劍將其削平,變為一方平整地,又有人在其上鋪設地磚,修筑欄桿,使其成為一座望臺,只是孤峰險峻,四面垂直,沒有上山道路,想要上去,要全憑自己本事,能上到此地的,又豈會在乎登高觀景一事,所以這里經常會成為較技斗劍的所在。
李玄都點了點頭。
李太一加重語氣:“下次,既分勝負,也決生死。”
轉過身去,黑衣少年身形如煙,轉眼便不見了蹤影,他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滿臉痛苦之色,卻又咬緊牙關,死也不肯發出半點聲音,甚至面皮都不愿多抽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