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不知何時,在堂外站了一個年輕人,身長八尺,身著鶴氅,顯得氣態不俗,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慧玄師太皺眉道:“你是何人?”
來人正是李玄都,他并未回答慧玄師太的問話,而是道:“我是誰不重要,我只問你,你說的這位谷夫人,擔任何職,竟然能代表整個清微宗。”
慧玄師太望向李玄都,發現自己竟是有些看不透此人的深淺,心中一凜,不敢大意,只能壓著性子說道:“這位谷夫人是清微宗宗主李元嬰的夫人。”
“清微宗宗規共有三百六十五條,哪一條都不曾規定宗內有宗主夫人一職。”李玄都的語調略顯低沉,卻透著嚴厲:“昔有圣人為天下訂立規矩,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既然宗主夫人一職不曾在宗規中載有明文,又不是妻為夫綱,這位谷夫人何以能代表清微宗?”
慧玄師太聽得這番話,原本的警惕稍減,只道是個一腔熱血的愣頭青,淡淡一笑:“閣下這句話還真將老身問住了。”
“請回我的話!”李玄都的語調驟然拔高,目光直刺慧玄師太的雙眼。
慧玄師太被一年輕晚輩如此逼視,頓時覺得被冒犯,一下收斂了笑容:“既然你要老身回你這句話,那老身就回你。你且聽好了,李宗主曾有明言,他不在宗內的時候,宗內一切大小事宜皆由谷夫人代為處置,此事,李宗主也向老劍神稟報過了,老劍神是默許了的。”
李玄都微微一怔,眼中掠過一抹怒意,不過很快收斂了,道:“原來清微宗還有如此規矩。”
慧玄師太的聲調也稍稍拔高了:“雖說此事并不合規矩,可既然老劍神首肯了此事,那谷夫人就不只是宗主夫人了,而是代宗主!這也是谷夫人可以代表清微宗的緣由。這樣回話,不知閣下以為如何?”
祖師留下的規矩,宗門重器,竟然交予一名來歷不明的婦人之手,還被一個外人問自己以為如何,可見如今的清微宗已經到了何種地步。當初曾經立志要改變清微宗的李玄都如何不怒?此時李玄都也有些明白二師兄當初見自己時為何要說家里烏煙瘴氣了,不過當下白絹已經不在身邊,李玄都也就不再是那個喜怒皆形于色的李玄都,此時他臉上絲毫不顯怒色,胸有激雷卻面如靜湖,直望慧玄師太的雙眼:“你剛才說了,此事并不合規矩,是也不是?”
慧玄師太出身慈航宗,早年時也曾行走江湖,多少厲害人物都打過交道,如這樣言辭逼人的年輕人卻是第一次遇到,又是皺了皺眉頭,伸手一指陸時興,道:“老身此來不是與你爭論清微宗之事,而是要將此人帶回普陀島。至于谷夫人能否代表清微宗,是否守規矩,這些都與老身無關。”
“誰說無關?”李玄都斷然道:“仙劍山莊乃是清微宗名下門派,陸時興亦曾在清微宗內擔任管事一職,自然算是清微宗之人,你慈航宗憑什么處置清微宗之人?你若是有宗主或老宗主的手令,自然可以將人帶走,若是沒有,那就請尊駕從何處來回何處去!”
慧玄師太語氣冰冷道:“老身已經說了,谷夫人可以代行宗主之權,而她已經同意了此事。”
李玄都高聲道:“我也說了,此事不合規矩,便是到老宗主的面前對質,我也仍是此言。”
聽到“老宗主”三字,慧玄師太心中生出一絲疑慮,因為外宗之人都是稱呼“老劍神”,唯有清微宗之人才會稱呼“老宗主”,她深深望向李玄都,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李玄都道:“我姓李,上玄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