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樓共有九層,整個第九層與下面的八層并不相通,換而言之,整個第九樓就是一個巨大的房間,此地乃是觀景勝地,除了那處視野最為開闊的觀景臺之外,只在一處用描金仕女屏風和翡翠珠簾隔開一個不大的區域。
李太一進入頂樓之后,屏風和珠簾仿佛被一雙雙無形的手推著向兩旁撤開,露出其后的一張巨大貴妃榻。
榻上坐著一人,正是谷玉笙。
李太一臉上露出些許笑意,恭敬行禮道:“見過三嫂。”
谷玉笙雙手交疊置于小腹位置,緩緩起身,道:“東皇不必多禮。”
今日的谷玉笙內著一身月白素裙,外罩湖色紗衣,若是拋開身上那份不俗氣態不談,單就穿著打扮而言,更像個中等士族人家出身的婦人,與這座寸地寸金的觀海樓有些格格不入。
只是李太一太過熟悉這個婦人了,誰要敢小看她,必定會被她從身上撕下一塊血肉。
李太一笑臉燦爛,似乎沒有半分城府心機,道:“三嫂,你整日住在這座觀海樓中,不膩歪嗎?還是要出去多走走,聽說東昌府那邊總督府和青陽教打得可熱鬧了。”
“熱鬧?”谷玉笙的嘴角微微翹起:“在東皇的眼里,僅僅是熱鬧嗎?要知道,那些死了的人,不管是戰死的,還是餓死的,可都是一條條鮮活的性命。”
李太一臉上的笑容不變,道:“性命?這世上最不缺的性命。遍覽史冊,哪一朝哪一代不曾死人?三嫂未免太過悲天憫人了。”
谷玉笙笑了笑:“畢竟是性命。”
李太一忍不住在心頭一曬,不過臉上卻是不曾顯露分毫,只是道:“若是三嫂看不過去,大可效仿四師兄,去救一救他們,何必在這里唉聲嘆氣,是想學那書生坐而論道怎的?”
谷玉笙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道:“聽說六叔和四叔在東華宗的丹霞峰上切磋了一場?”
李太一的眼神略微晦暗,道:“一時手癢罷了,四師兄英勇不減當年,我沒能勝過四師兄,不過我也不怎么服氣,于是又與四師兄約戰,地點就定在望仙臺。”
谷玉笙轉頭向外望去,可惜今日風雨如晦,海上雨幕紛紛,看不到那座望仙臺的半點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