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牽著驢子走在前頭,問道:“你會說齊州話嗎?”
白絹略微好奇道:“如今官話是以帝京的方言為標準,齊州距離帝京不算遠,發音與官話應該相去不遠。”
“這倒不錯。”李玄都道:“只是還有許多細微不同,齊州人說話最是喜歡倒裝,將主語后置。打個最簡單的比方,‘不知道’常常被讀作‘知不道’。再比如說‘你不太聰明’這句話,用官話來說應是‘汝之不惠甚矣’,換成齊州話來說則是‘甚矣,汝之不惠’。”
白絹笑道:“你才是不太聰明的樣子。”
李玄都道:“其實還可以,我覺得。”
兩人沿著官道走了小半天,已經遙遙可見瑯琊府府城的崔嵬城樓。
此時天色漸明,驛路上也多了人來人往,忽見從府城方向了來了一隊車馬,馬車不是尋常的單馬拉車,而是雙馬并行,所謂天子六騎,平民百姓萬不敢如此,一看便是官宦人家。跟隨在馬車周圍的馬匹亦是神駿,馬鞍、馬鐙、韁繩一套下來少說也要十幾兩銀子。
為首的一名公子,眉目清秀,紅唇齒白,俊美之中帶著三分軒昂氣度,令人一見之下,自然心折。他身后的諸多隨從均是錦衣官靴,唯獨年輕公子一身儒雅青衫,尤為醒目。
見到這等場景,扮成是農家漢子的李玄都自然牽著驢子讓到路旁,不去招惹。
年輕公子也沒有道謝的意思,反而是將這等事情視作天經地義,徑自行過,就在馬車駛過李玄都和白絹身邊的時候,馬車的窗簾被人從里面掀起,露出一張姣好面龐。
只是李玄都早已低下了頭,馬車中之人自然看不清他的面容,更何況他此時還戴著一張面具。
不過白絹因為坐在驢子上的緣故,身形較高,哪怕是低眉斂目,也可以用余光看到女子的面容,頓時心中一驚。
因為她認得這名女子。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這名女子乃是牝女宗的梵瑤姬,她是如何到了齊州?
女子的視線冷冷掃過李玄都和白絹,似乎沒有看出什么異常,便收了回去,重新放下車窗的窗簾。
在一行人馬漸行漸遠之后,白絹道:“剛才車廂中的女子是牝女宗的梵瑤姬,當年在澹臺云升座‘圣君’的大典上,我曾見過她一面。”
“柳玉霜?”李玄都脫口而出。
白絹訝異道:“你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