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門外有人說道:“莫要為難他了,他只知道打開城門奪城的事情,至于其余的謀劃,比如說青陽教在哪里安插了人手,他也是不知情的。”
李玄都對于門外之人絲毫不覺意外,只是問道:“你是如何跟上來的?”
話音落下,柴房的門被人推開,門外的人竟是柳玉霜,她走進柴房,抬起自己的手腕,只見上頭系著一根紅線,鮮紅纖細,好似被人以劍氣在手腕上劃開了一道血線。
李玄都將目光轉向蕭遲的手腕,果不其然,在他的手腕上也有一根同樣的紅線。
李玄都嘆道:“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才是真正的‘纏心絲’。可憐那金陵府的錢玉龍,若是見到了這一幕,不知該作何想?”
柳玉霜臉色一白,難掩震驚道:“你如何知道此事?”
李玄都一揮袖,柴房的門再次合上,然后說道:“若是追上來的人的是蕭云,我半點也不會奇怪,畢竟舐犢情深,父親為了兒子,搭上性命也不奇怪,可這次換成了你這位梵瑤姬,卻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說到這兒,李玄都嘆息一聲:“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這等感情,便是我這個孤魂野鬼也感動很呢。柳玉霜,你當初殺錢玉龍的時候,可曾想過這些嗎?”
柳玉霜搖頭道:“錢玉龍的事情,事關宗門大計,我……我也不得已而為之。”
李玄都哼了一聲,臉色漸冷。
在很小的時候,師父就教過他一個道理,讓人畏懼往往比讓人尊敬更安全。
李玄都不完全認可這個道理,但在江湖上,的確是如此,人人欺軟怕硬。你若是個行俠仗義的大俠,人人敬你卻不怕你,那便會有數不清的人來找你的麻煩,因為他們知道你不會傷他們的性命,甚至還有人會以此設下陷阱,讓你處處受制,到頭來,好人未必能有好報。可如果是個惡人呢,一言不合便拔劍,拔劍便見血殺人,那么你的行事便會自在許多,除非是牽扯到天大的利害關系,很少有人敢來找你的麻煩,因為真的會死。
過去,李玄都就是這么做的,于是他成了亦正亦邪且讓人又敬又畏的紫府劍仙。
紫府劍仙的名號是用劍和血堆出來的,李玄都的仇家們也是人,也有妻兒老小,可沒有因為他們有妻兒老小而李玄都是個孤兒就能任由他們喊打喊殺卻不還手的道理,一入江湖,生死自負,禍不及家人便已是仁義,經歷過這些之后,李玄都哪里還會在乎一個與青陽狼狽為奸的蕭遲和一個背叛殺害了自己丈夫的柳玉霜?
李玄都向前走了一步,徐徐道:“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可以放掉你們二人中的任意一人。”
柳玉霜苦笑一聲,沒有急于回答,而是問道:“你是錢玉龍的友人嗎?”
李玄都沉默了片刻,道:“就算是吧,雖然相交不深,但也算是為他討要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