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在乎那一袋子“行軍丸”,而是有些苦惱兩人之間的關系。雖然兩人幾乎是生死相托,但是已經習慣了獨自一個人的秦素卻是有些不習慣另外一個人闖入到自己的世界之中,這意味著自己的一切習慣都會被打破,這讓秦素很不舒服。
就拿這一袋“行軍丸”來說,秦素每次只吃一顆,何時吃完,何時再買,買多少,早已有了定數,如今多了一個李玄都,難不成她以后還要將他的那一份也算進去?
小小的“行軍丸”就是如此,再往大了說,事情可就多了,書上的琴瑟和鳴容易,真正要做起來,那可是千難萬難,這才是讓秦素真正頭疼的地方。
李玄都自然不知道秦素為何忽然不說話了,只當她是不高興,于是道:“是我不對……”
秦素搖頭道:“不是‘行軍丸’的事情,你也沒有什么不對,只是我想起了一些其他事情。”
“其他事情?”李玄都問道:“難道這些‘行軍丸’還有什么說法不成?或者是什么特殊含義?”
秦素不由瞪了他一眼,心中微微氣惱,李玄都也好,她父親秦清也罷,怎么都是這般粗枝大葉?絕大多數時候都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會用他們那一套想法去胡亂揣度,最終就是驢唇不對馬嘴,讓人甚是無言。若他們真是那種粗魯莽夫,她也就認了,可這兩人都是那種心細如發的角色,謀略、算計一個不缺,只是心思從來不用在這些他們認為的小事上罷了,實在可氣。
不過要讓秦素把自己所想給說出來,那可是要了她的命,要是讓李玄都知道了她在心底思量兩人以后如何相處,那尾巴還不得翹上天去?真是要羞煞個人。
想到這兒,秦素不由臉色微紅,念及那個亂她心緒的罪魁禍首,于是又瞪了李玄都一眼。
被連續瞪了兩眼的李玄都滿頭霧水,也未去深思,只覺得女人心思海底針,一陣晴一陣陰,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不過年輕男女就是這般,烏云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多一會兒,李玄都便把話題轉移開來,秦素也暫且放下了心頭的一團亂麻,兩人又說起了接下來的齊州局勢。
如今瑯琊府的危局已解,唐家父子又都身死,再加上陸續身死的五鹿、白繞、雷公等人,以及逃散的白爵、白波等人,青陽教在齊州境內大勢已去,再無力掀起什么風浪,那么平定齊州也就指日可待了。
若是秦道方能平定齊州,此等滔天之功,自然會讓他的總督之位穩如泰山,不過謝太后那邊也必定有手段應付,無外乎是明升暗降,調秦道方入京為一部尚書兼內閣大學士,從“少師”、“少傅”、“少保”中擇一賞賜,加封公侯伯爵位,再加上“上柱國”、“特進光祿大夫”等勛官散階,看似更上一層樓,實則丟了最為關鍵的軍權,在太平盛世的時候,自然是閣臣尚書更為尊貴一些,但是到了亂世,手掌兵權才是關鍵。這場廟堂爭斗的最終結果如何,還要看帝黨和后黨之間的博弈如何。
另外,此間事了,秦素就要去見自己的閨中好友,按照道理來說,李玄都是不好同行的,可世事就是如此之巧,秦素的閨中好友是陸雁冰,而陸雁冰又是李玄都的師妹,這便是“沾親帶故”了,再加上李玄都剛好也要出海返回清微宗,與兩人的既定行程相同,那么接下來同路而行也就成了順理成章之事。
說到這兒,秦素囑咐道:“若是見了冰雁,你就說我們是恰巧遇上的。”
李玄都笑問道:“為何要這么說?”
秦素道:“若不這么說,冰雁便要笑話我了。”
“她敢?”李玄都一揮手道:“素素你放心,有我這個四師兄在,五師妹絕不敢多說半句話。她若敢聒噪,我便……”
秦素望著他:“你便怎樣?問劍于她?”
“畢竟是我的師妹,打打殺殺多不合適。”李玄都笑道:“我只跟她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