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猶豫了一下,柔聲問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李玄都點頭道:“再好不過。”
“你就不會謙讓一下?”秦素頓時氣結道:“答應得這么干脆,還有沒有一點君子風范?”
李玄都坦然道:“若是謙讓一下,你直接就坡下驢反悔了怎么辦?我豈不是被你吊在空中,不上不下的,多難受啊。”
秦素確實有些小心思,若是陪著李玄都去取劍,那她準備對陸雁冰說的那套說辭便不攻自破了,到時候豈不是要被陸雁冰笑死?秦素幾乎可以想象陸雁冰一口一個“四嫂”來調戲她的場景,所以她才會這么主動相問,就是給李玄都挖好了坑,如果李玄都稍微客套謙讓一下,她便一口答應下來,讓李玄都一個人去取劍,這樣便不會被陸雁冰抓到借口調笑。
只是沒曾想,李玄都棋高一著,瞬間看破了秦素這點小心思,根本沒有謙讓,反倒是讓她掉到了自己挖的坑里,讓秦素不禁懷疑李玄都這個家伙平時是不是在裝傻,遇到好事就像個猴兒一樣精明,遇到壞事就像塊木頭。
“咱們一言為定,不許反悔,說話不算話的是小狗。”李玄都坐在牛背上,搖頭晃腦,全然看不出平日里的沉穩冷靜,倒像是個從別人手里騙來一串糖葫蘆的小孩子。
秦素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好氣又好笑道:“我娘常說,男人無論多大,總有孩子氣的一面,以前我還不信,現在見了你,卻是不得不信了。”
李玄都稍稍向前探了下身子,伏在牛背上,笑道:“那伯母有沒有告訴你,男人只在喜歡的女人面前才會孩子氣?在其他男人面前,是斷然不會流露半分的。”
秦素忽然有些低落,輕聲道:“我爹不討厭我娘,但也不喜歡我娘,所以他在我娘面前,永遠不會有什么孩子氣。不過他的確是個好丈夫,一個丈夫該做的事情,他都做了,他們兩人在別人眼中,也算是恩愛夫妻。當年我娘因病故去的時候,我爹很悲傷,只是這種悲傷,無關男女之情,只是因為多年相伴的親情。”
秦素幽幽道:“我不怨我爹,因為我知道,男女之情是勉強不來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作為一個男人,沒有冷落過我娘,應該做事情的都做了,應該盡到的責任也盡到了,沒什么可以指摘的。”
李玄都沉默無言,他自小便沒了雙親,拜師的時候,師娘已經故去,就算是長兄如父的二師兄,也是孤身一人,還真沒有怎么接觸過女性長輩,不知這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過了許久,李玄都才輕聲安慰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只能說造化弄人。”
秦素輕輕“嗯”了一聲,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總會在自己的書中寫下一些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故事,希望沒有那么多造化弄人,沒有那么多悲歡離合。”
李玄都直起身,將秦素曾經說給他的話又重復了一遍:“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他是一個拙于安慰旁人的人,更多時候,只能沉默。
過了片刻,秦素收拾心情,輕聲說道:“跟你在一起的時間長了,我也變得啰嗦了,喜歡說些有的沒的。”
李玄都微笑道:“放心,我不是冰雁,不會不耐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