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略微憂心,低聲道:“紫府,你傷勢初愈,還未大好,不要過分勉強自己。”
李玄都輕聲道:“放心,我心中有數。”
說罷,李玄都運轉“太乙五煙羅”,有五色氣機流轉周身上下,護住自身,以免被燒焦頭發衣物,然后大步向前。
透過火焰和漸而扭曲的煙氣,李玄都依稀可以看到其中有一黑影立于爐中。
這時,陸時貞的嗓音從身后傳來:“四先生,我此次鑄劍,是先鍛造其形,后又置于劍爐之中煅燒煉除雜質,劍身之上附著濃烈火氣,小心。”
李玄都抬起一手,示意自己知曉。然后順勢一抓,在氣機牽引之下,滾滾火焰飛出劍爐,乍一看去,好似被他從劍爐中生生抓出一條火龍。
李玄都也不躲閃,化抓為掌,運轉“九陰玄冥蕩”,純陰氣機催發,而那火龍離了劍爐便如無根之木,又似無源之水,不能長久,在李玄都的純陰氣機之下,瞬間煙消云散。
李玄都倒不是想要憑借此舉將劍爐中的火焰消磨殆盡,畢竟此火乃是憑借地火之氣而生,能壓制卻難以熄滅,所以李玄都此舉只是試探底細,看看這劍爐中的火焰到底有多猛烈,現在他心中已經大概有數。
李玄都收斂氣機,一拳搗出。
拳勁震蕩,使得熊熊火焰中出現一個碗狀的凹陷。
李玄都向前一步,再出一拳。
在拳風之下,火焰被連續壓低。
如此連續數十步,便是數十拳,使得火焰越來越低。
秦素越看越不對勁,李玄都這是想要直接躍入火爐之中?他不會是瘋了吧?就算李玄都的護體氣機可以抵御熊熊烈火,但絕對不能長久。
正當秦素想要出聲的時候,李玄都猛地停下腳步,此時距離火爐只剩下三步之遙,他雙手一分,火爐中的熊熊烈火猛地向兩旁分開,被生生開辟出一條“道路”,其盡頭便是一把通體雪白的長劍。
哪怕在熊熊烈火之中,這把長劍似乎也在散發著森森冷意,就好似一名八風不動的絕世美人,對于周圍的狂蜂浪蝶無動于衷。又好似一名沙場猛將,立于萬千尸骨之上。因為它有半數出自“白骨玄妙尊”,而“白骨玄妙尊”是藏老人以佛家高僧的尸骸煉制而成,所以這把劍本就是一把死人之劍,故而它的冷意既是外在的,冰寒刺骨,也是內在的,給人以神魂上的死寂陰冷之感。
劍爐賦予此劍的火氣并未滲入劍中,而是一直流轉于其表面,就好似蓮花出淤泥而不染。
“從來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李玄都贊了一聲:“好劍。”
話音未落,李玄都左手掐劍訣,右手的食中二指并作劍指,朝著此劍遙遙一指。
此乃清微宗中貨真價實的御劍術。
所謂御劍,與馭劍不同,只因“御”字和“馭”字同音,才會讓世人混淆不清,誤以為是一回事。在《說劍經》中曾有過詳細說明,馭劍之術,要孕育劍胎鑄成飛劍,以自身精血喂養飛劍生出靈性,如此方能心意相通,以氣機驅使駕馭。御劍之道,無劍不可為之所用,無物無不可為劍。
總得來說,馭劍術的局限性極大,如果沒有一柄孕育劍胎的飛劍,空有馭劍術也是枉然。與號稱萬物皆可為劍的御劍之道相比,無疑是落入下乘,而且御劍之道以意御劍,并不耗費太多氣機,故而歷代劍仙御劍成百上千,遠沒有世人想象中的那般艱難。
此時李玄都以御劍術試圖駕御此劍,便等同是在野馬的脖子上套了一個繩套,能不能拉住或者拉動這匹野馬,就要看拽繩之人的氣力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