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目光稍稍偏移,看到了李玄都身旁的沈長生,不禁微微皺眉。
平心而論,沈長生并不丑,只是自小多經磨難,且不說在太平客棧打雜的歲月,僅僅是不久前的蜀州萬里之行,便讓他飽受奔波風霜之苦,顯得又黑又瘦,自然跟唇紅齒白沾不上邊,而且他年紀還小,談不上氣度氣態,自然顯得不甚起眼,可等到日后他長大了,經歷的事情多了,在江湖上有了地位,又是另外一番模樣了。
在少女看到沈長生的同時,沈長生也看到了少女,不由微微一震。因為少女實在太美了,她本就是個美人胚子,又自小富貴,養尊處優,被家中嬤嬤侍女打扮一番之后,已經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小美人,不遜于拜入了玄女宗的周淑寧,若是非要相比,那就是秦素與玉清寧的區別。沈長生一望之下,先是驚艷,繼而心動,然后生出自慚形穢之意,最后又猛地想起周淑寧,生出愧疚之意。
少女似是不滿沈長生直溜溜的眼神,有些惱怒,瞪了沈長生一眼,輕哼一聲。
沈長生頓時驚醒過來,趕忙轉開視線,偷偷心想這位姑娘好看是好看,可惜還是比不過阿寧,在他心目中,阿寧是永遠排在第一位的。
阿寧,也就是周淑寧了。
李玄都見到好似做了虧心事而滿臉愧疚的沈長生,不由一笑,舉目望去,原來是個與沈長生差不多年紀的小丫頭,白凈漂亮,難怪讓少年這般驚慌失措。少女接觸到李玄都的視線后,卻是沒了面對沈長生時的盛氣凌人,如受驚的小兔一般,放下車簾,擋住了視線。
李玄都也算是過來人,再加上旁觀者清的緣故,自然看得分明,他可是知道沈長生對周淑寧有好感的,他無意去干涉什么,只是順其自然,可如果這小子敢想那齊人之福,吃著碗里瞧著鍋里,那就別怪他以大欺小,給這小子好好講一講道理。
想著這些,李玄都雙騎與這列車隊終是交錯而過,車隊繼續往齊州而去,兩人則是往蘆州而去。
走出不遠,車隊忽然停下,起了喧鬧,好像出了什么事情。
李玄都停下馬匹,不由轉頭望去,微皺眉頭。
沈長生也隨著李玄都的視線望去,也跟著緊張起來,輕聲問道:“李先生,出什么事情了?”
李玄都略有些遲疑道:“剛在一瞬間,似乎有道氣息一閃而逝,我不能十分確定。”
沈長生更覺得驚訝,他聽玄女宗的姐姐們說起過少玄榜,每每談起這位李先生,不管喜歡也好,討厭也罷,對于他的實力都是極為認可的,此時竟然能有人瞞過李先生的感知,豈不是說這人的境界最少也在歸真境以上,甚至有可能是天人境的大宗師?
沈長生忽然覺得這天人境的大宗師怎么好像不值錢了一般,以前多少年來也沒見過一個,現在不要錢一般,沒多久就能遇到一個。
李玄都似是看出了沈長生的心中所想,說道:“很驚訝?不是高手不值錢了,而是以前的你眼界太低,就算高手在你面前,你也認不出來,自然覺得這江湖上的高手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多少年也見不到一個。等你眼界高了,眼力有了,以前看不出底細的高手能辨認出來了,于是就發現這江湖處處都有高人。遠的不說,就說沈大先生和陸夫人,沈大先生就是名副其實的太玄榜高人,你跟在他身邊十幾年,可曾看出半點痕跡?就連我第一次去太平客棧的時候,同樣是看走了眼。還有就是現在之事,如果我還是當初的抱丹境,能看出其中端倪嗎?”
沈長生想了想,還真是這么個道理,這大概就是掌柜常說的“不識真人在眼前”。